邵庄听着面露沉思。
手法这么粗糙,刑部的人一看就知道薛恪被调包了,肯定会追查,留不留尸首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劫了人就走,省时省力。
所以这种毫无实际用处的“调包”有什么意义呢?
他用手指轻敲着书案,挑眉问邓斌:“你觉得对方留下一具尸首假扮薛恪的目的何在?”
“目的……”邓斌摸着下巴思忖起来,“他们这样做无非能达成两个结果,一让薛恪活着离开大牢,二让人以为薛恪死了。”
他困惑地停顿了一下,“但是虞大人他们都见过薛恪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邓斌一点就通,瞪眼道:“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今晚要杀薛恪?”
“不是我们,是虞大人。”邵庄笑了笑,“告诉虞万枝,弄走薛恪的人不会跟他作对,天亮之前,他一定会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一切照计划行事。”
天亮之后,“薛恪”的尸首会被发现,他的死就会传出来,结果跟他们原来计划的一样。
邓斌有些不可思议:“对方以为我……虞大人真打算杀薛恪,才想了这么一出吧?真好奇这连薛恪自己都不知道的帮手是谁!”
“对方不一定是为了帮薛恪活命,也可能是另有图谋。”
见他毫不担心的样子,邓斌好奇道:“您是不是猜到是谁干的了?”
邵庄摇头,嘴里却道:“朝廷里就那么些人,除去那些毫无关联的,有本事在虞万枝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的不多。”
邓斌垂首想了想,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虽然昨夜睡得晚,施乔还是在惯性下准时醒来,揉着酸涩的眼睛,喊甘妈妈进来服侍洗漱,然后去小花园晨练。
施竹已经热身好,准备开始舞剑,见她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之色,“哟”了一声,问道:“昨晚干嘛了?”
施乔用一记冷眼令他闭嘴。
用过早膳,施明泓和施谦送施竹去国子监报道,施乔让小卉带上她昨晚绣的手帕,借口去朱府看为长姐守灵的潘寻嫣,去了怡畅园。
节日过后的园子冷清了一些,落星台周围更是安静。
邵庄说给她三天时间,却没有言明俩人几时在何处见面,施乔就自个儿估摸着来这里等。
谁知等到夕阳西下,连邵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小姐,咱们该不会弄错地方了吧?”
“不可能,他又没另外通知我,除了这里还能是哪儿?”施乔眉头微皱,“再等等吧。”
红日慢慢落入地平线,眼看着天就要黑尽了,邵庄还是没出现。
小卉瞅着冷寂的山坡和远处暗沉沉的树林,不由心里发毛:“小姐,看样子信国公世子是不会来了,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吧,这地方晚上还挺瘆人的……”
施乔盯着石阶的方向,面沉如水。
两次三番被戏弄,纵使她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想骂人。
她紧抿着嘴,心里一股邪火蹭蹭往上蹿,浓重的不安也随之而来。
这就好像你知道有一把刀悬在头顶,却不知道这把刀何时落下来,时刻警惕着戒备着,不敢有一丝松懈,时间久了不死也会被折腾掉半条命。
施乔咬了咬后槽牙:“手帕呢?”
小卉掏出蓝色勾云纹的手帕递过来,她拿起来往地上一扔,狠狠踩了两脚:“咱们走!”
回家的路上,施乔在心里反复劝自己,才堪堪平复心绪。
马车停在垂花门口,小卉扶她下了车,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经点亮,明亮的光线中,一辆陌生的黑漆平头青帏马车停在门边的滴水檐下。
“谁来了?”她问守门的婆子。
婆子笑道:“青竹巷那边知道四少爷今天去国子监报道,特意送东西过来。”
施乔点点头,径直去了祖母屋里。
进了门,只见祖母端坐在炕上,一个十二三岁的青衣小厮立在炕前,捧着一柄莹润的玉如意,嘴里正道:“……还有这玉如意,是大老爷送给您的,多谢您前阵子送的补品,诸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