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上的茶已经凉了,甘妈妈换了杯热的来,就见施乔还像刚才那样靠在迎枕上出神,手里的书已经好一会儿没翻页了。
茶盅替换时的轻响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在思索春宴那晚,邵庄和贺恭宜私下会面的事。
以邵贺两家的门第来说,邵庄和贺恭宜若有来往,实属正常。
但是如果温宁公主或者说贺家,真如表面上那样一心忠君,不愿卷入储位之争,就肯定不会搞特例,与邵家有什么私交,因为邵家是支持晋王的——信国公的原配是郑阁老的堂妹,邵庄是靠郑家的支持才得封世子,他还曾与郑家的小姐定亲,而郑阁老的夫人和晋王的生母贤妃是同胞姐妹。
皇上已过花甲之年,说不定哪天就驾崩了,所以邵家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协助晋王登上皇位。
除了攸关夺嫡之事,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邵庄乔装打扮、偷偷摸摸与贺恭宜见面。
不知道他们私下会面,代表的是各自的家族,还是他们自己。假如他们代表的是各自的家族,很可能贺家已经暗中与邵家结盟,两家支持的是同一位皇子。
她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贺家支持的是晋王,和邵家一样,要么贺家支持的不是晋王,是别的皇子,而邵家表面上支持晋王,暗地里却跟贺家一起支持别的皇子。
但是,别的皇子是谁呢?
施乔无意识地咬着唇,皱起了眉。
起初,她并没有想到邵庄会识破她在望春亭的把戏,她以为这件事会成为她心底的又一个秘密,所以没有考虑过后果,更没有深想邵庄和贺恭宜到底在密谋什么。
现在一层层理下来,心里不但没有变踏实,反而更不安了。
有个道理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还是不要琢磨了吧?
可是她都已经琢磨这么多了,再多一点,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施乔纠结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晚膳后,她把施竹拉到自己的房间,支开小卉和甘妈妈,一边默念着“好奇心杀死猫”一边道:“你跟我说说诸位皇子的情况吧。”
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施竹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的施乔:“早上问我温宁公主支持哪位皇子,这会儿又跟我打探诸位皇子的情况,你到底在琢磨什么?”
施乔早有准备,面不改色道:“我就要嫁进定国公府了,定国公在朝中举足轻重,沈大哥又是天子近臣,我成亲后难道不要应酬那些公卿世家的夫人小姐吗?难道不该了解一下朝堂上的局势吗?”
施竹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脸上的狐疑立刻变成了不屑:“还没定亲呢,就考虑起成亲之后的事了……那你去问沈大哥啊,问我干嘛?”
施乔敲了敲炕桌:“少废话,赶紧说。”
“就知道跟我凶。”施竹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慢腾腾靠到炕桌上与她说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