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男子的话,邵庄微微一笑:“接着说。”
“润州施家远离朝堂,施小姐又是养在深闺的姑娘,除了她与沈大少爷的婚事,实在没有任何值得世子您特别关注之处,所以小人才斗胆有此猜测。”
男子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道:“想将一个人收为己用,要么是许他前程或好处,要么是利用把柄控制他,以小人这段时间对施小姐的了解,她生活顺遂,并不是个贪财图利、有野心的人,也没有什么任人拿捏的把柄,就连她父亲的身世,也是她家的私事,攀扯不上旁的利害关系,所以小人拙见,世子您唯有投其所好,让施小姐真心与您结交,方能如愿。”
“那依你看,我要如何投其所好?”
“像针黹女红、莳花弄草这样的话题,想必世子您很难与施小姐说到一块儿去。施小姐的胞弟如今在国子监进学,姐弟俩常凑在一起辩经论道,然而施少爷虽是南直隶的解元,却时不时被施小姐反驳得哑口无言,可见施小姐耳濡目染,并不像寻常姑娘那样局限于闺阁之事,小人觉得您不妨把施小姐当作国子监里的学生,与她谈谈学问、聊聊时事,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邵庄安静地听完了他想说的话,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面露赞许或惊讶,男子不由忐忑起来,神色也变得讪然,呐呐道:“小人愚见,让您见笑了。”
“没有,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邵庄温声道,态度很平和,看不出喜怒,“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安地挪了挪脚:“……小人贱名,葛平。”
“葛平。”邵庄念了一遍,“你当差很用心,我记住你了。”
啊?
葛平瞪着眼睛愣了愣,才欣喜若狂地跪下磕了个头:“谢世子!”
“嗯,退下吧。”
“是,小人告退。”葛平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又行了个礼,才垂首退了出去。
等他退下了,邵明才上前对邵庄道:“世子爷,这个葛平……”
“我心里有数,回去再说。”
邵明等人刚退至夜色中,施乔与小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山坡下的小径上。
小卉胳膊上挎着个精巧的食篮,手里提着灯笼,走在施乔的侧前方。
施乔望了望落星台上幽亮的灯光,小声嘱咐道:“等会儿见到信国公世子,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侯在一旁就行了,即使有人跟你搭话,你也不要理会,看我的眼色行事。”
小卉扭头道:“小姐您放心,奴婢明白。”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会再被人忽悠。
施乔点点头,俩人一前一后踏上石阶。
今晚的落星台与往常大相径庭,透过低垂的珠帘,隐约可见里面焕然一新的陈设,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眉目清秀的小厮立在门口,待施乔走近后便作揖道:“世子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姐里面请。”
说着打起帘子,请她进去。
“多谢。”施乔客气地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她快速扫了眼周围的摆设,目光落到立在窗边的邵庄身上。
听到动静,他回身看来。
施乔与小卉不约而同瞪起眼睛。
只见他穿着件浅金紫红二色百蝶穿花圆领袍,束着五彩丝攒花长穗宫绦,头上的紫金冠堆砌着各色宝石,石青缎靴上缀着鸽子蛋大小的翡翠……
“你来了。”
他朝施乔微微颔首,白皙无暇的脸庞仿佛带笑,又仿佛没有,周身萦绕着疏淡的冷漠,与花团锦簇的打扮融合成一种异样的冷艳,让那些华丽的摆设顷刻间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