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乔目光一颤,差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
“怎么不说话?怕了?”
“……不怕。”施乔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忍不住讽刺道,“只是世子喜怒无常,小女生怕说错话,您又借题发挥。”
邵庄眉梢一挑,冷笑道:“早这样说话,我也就懒得教训你,别再摆出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看着膈应。”
施乔愣住。
邵庄又看了她一眼,喊楚清进来换茶。
楚清轻快麻利地收拾了桌面的残茶,至屏风后用炭炉上温着的热水重新沏茶来。
施乔的心伴随着那一阵窸窣的响动平静下来。
两杯热茶重新摆上桌,楚清没有退出去,而是侍立在角落里。
施乔深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忿然瞪向邵庄。
邵庄怡然自得道:“既然我们互相不信任,那些惺惺作态的场面话就不要说了。”
“行啊。”施乔冷眼瞅着他,心底涌出一股决然的无畏,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手帕,“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你把我的发簪还给我,咱们两不相欠,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吧。”
“手帕我收一张就够了。”邵庄看也不看那手帕,吩咐道,“把东西给她。”
楚清从屏风后拿出了小匣子,放到施乔面前。
施乔略一想,把桌上的手帕收到袖笼里,打开了面前的匣子。
“……怎么只有一支发簪?”
“一码归一码,你还我手帕,我还你发簪。”
施乔的眉头又皱起来:“你直说吧,要怎样才肯把另外一支发簪还我?”顺便把他们之间这点瓜葛掰扯清楚。
邵庄微微一笑:“很简单,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
答应他一个要求?
施乔仿佛看到自己面前凭空多了个巨坑,一跟头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见她半晌不吭声,邵庄喝着茶,话锋一转:“世人都以为汉王能从鸿门宴上全身而退,是因为项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殊不知写史之人多是见象骨而想生象,那些史书之外的利益转让和俯首称臣,才是汉王得以保命的真正原因。”
施乔长眉一挑,犀利道:“项王追求的是‘合诸侯以号令天下’的霸业,汉王却想成就一统天下的帝业,怎么你竟要做项王不做汉王?”
邵庄神色微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紧紧盯着她,目光肃然。
施乔毫不避让,明亮的目光逼视过去。
俩人对峙片刻,邵庄面色一松,笑道:“我既无项王之勇,亦无汉王之志,惭愧……”
施乔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立刻道:“留侯如何?”
在她紧盯不放的注视下,邵庄慢慢勾起唇角:“尚可。”
留侯还尚可,口气不小。
施乔腹诽着,感觉心里稳了不少,整了整神色,问道:“什么要求?”
邵庄却道:“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见她似有不满,又道,“放心,绝非杀人放火、违法悖德之事。”
施乔狐疑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犹豫,但思忖片刻,觉得如果付出一点代价,可以跟他划清界限,也算值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你提的要求,不能伤害到我的亲人、朋友和其他无辜之人,在你向我提要求之前,我完成你的要求以后,不准找我的麻烦。”
邵庄爽快颔首:“可以。”
施乔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衷心的笑容:“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