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长安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和蔓延的薄雾。
他从入定中醒来,将刀挂回腰间,走出门去。
“狱王今天会来玄京。”
段红鲤倚在门边,慵懒用指尖绕着发梢,青丝在她葱白色的手指间滑过,如水一般。
“知道了。”李长安心念一动,那枚信物出现在手中,那冰寒愈发刺骨了。
“你要记得不准进入雪域,那是碧荒枝根能蔓延到的领域。你有国器,老实待在大承国领土内就可以掌控龙气,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打不过别人,要跑不难。”
“我有分寸。”李长安道。
“你有分寸,别人没有。道门来了两个神墟境,镇北王手下高手如云,玉京城也派了龙骧卫来,三虎相争,你想夺食,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段红鲤毫不客气道。
“放心,我不会鲁莽。见机行事吧,若事不可为,我也不会为它白白搭上性命。”李长安微微一笑。
“但愿如此。”段红鲤眼睛一斜,“对了,前几月我去过淮安。”
“去那里做什么?”
“你在那长大的。”段红鲤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算不上山清水秀,但至少冬暖夏凉,如今那儿又荒废了,正好安静,倒想去住一阵子。”
“又不是什么难事,等此间事了。”李长安道。
“等此间事了,再说吧。”段红鲤垂下眼帘,“我想去的地方多着呢,连四海也没走遍,只去过一个流渚月海,还被人坏了兴致。”
“哪个不长眼的,叫来帮你教训他。”
“好啊,就怕你不舍得动手。”段红鲤咯咯直笑。
这时李长安手中那枚寒冰结成的牌子忽然化了,落了一地清水,却又有一片寒气逼人的雪花从李长安掌中飘落,风一吹,就向着院外飘去。
“快去吧,小心一些。”段红鲤道。
“你呢?”李长安正欲追,闻言停下脚步。
“打打杀杀的,我就不掺合了。”段红鲤背过身去,缓缓走向屋内,轻轻打了个呵欠。
李长安觉得她有些反常,但她向来都是反复无常,也就见怪不怪,便追着雪花遁走。
“我……究竟是谁?”
段红鲤走到屋边,忽然停下了。
她身旁的水缸中放了些水草,几尾金鱼倏忽前后,嬉戏游动着。
她望着水面,眼神好似没有焦点。
水面一阵波澜,波澜平静时,显现的是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的眼睛被阴影遮盖着,他背后是漫天风雪,和一株参天巨树。
仿佛水缸中藏匿着另一个更浩大的世界。
“原来你只逃出了一丝残魂,微弱到连本心都认不清了。素女。”他叹道。
段红鲤伸掌一拨。
水面波澜再起,那张人脸消失,水缸里,受惊的金鱼在水草间窜动。
“素女是谁,我是段红鲤。”段红鲤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进屋时,那张脸又出现在桌上的黄铜镜中。
“段红鲤,是刚才那人给你取的名字?奇怪,你真爱上他了?你是七掌劫使中掌情欲爱念之使,你爱他,只是把他当食物罢了,可你这残魂太微弱,看起来竟像是真沦陷了进去,你不要自误。”
“你管得着么。”段红鲤斜他一眼,就准备拿起铜镜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