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众臣已散去,继续忙活着紧张时刻的诸多事务,今天注定是最忙碌又紧张的一天。
郭绍情知还不到放松庆贺的时候……但这并不影响他狂喜的心情。因为大事到了这一步,已经渡过了最难的一关,形势已经全面向自己这方偏斜,胜利已经可以预见。
他容许自己暗地里欢乐,心道:容我先陶醉一番,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也想享受品味一下此刻扬眉吐气的心情。
头上的利剑、随时准备灭他的仇寇、掠夺伤害他关爱之人的敌人,此刻完全处于下风,被打倒在地战战兢兢!有什么比这种大石头落地般的轻快心情更愉悦的事儿呢?
金祥殿的一间偏殿里,郭绍正被赐坐在符金盏的对面。前世今生,除了那一次的拥抱、这是离得最近的一次。
偏殿的门敞着,外面有宦官宫女在门口,能看见里面的光景;毕竟男女有别,敞着门在人们的视线下显得正大光明……不过宫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坐得只隔一张桌案,屏退左右在人们看来显然是为了商量机密。
但实际上他们没说正事。郭绍此刻暂时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没多少心思密议。长久的重担卸下来,他正忙着缓一口气,精神十分轻松。
“我看看你的懿旨。”符金盏的脸蛋仍旧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也相当好。
郭绍便从怀里把那临时找到的白绸缎伪造的懿旨拿出来,毫无压力地送上去。皇室的旨意,至少在这房间已经变得形同儿戏,伪造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观摩。
……符金盏随手去接那东西。她的心思很细、感情也很敏感,忽然之间她想起曾经给皇帝进汤的场面,皇帝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手、不愿意太亲近的场面。她便故作不慎地放到了郭绍的手上。
皇后的手,他不可能不注意,果然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不过他并没有躲避。符氏触碰到的瞬间,只觉得心坎上微微一颤。顿时很不好意思,急忙而快地从郭绍的手指上挪开,把那东西接了过来。
仅仅是轻轻的接触,也叫符金盏心头扑腾直跳,实在是因为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的缘故。打出生起,因为是卫王家的第一个女儿,家教额外严、比符二妹严得多;所有人都提醒她要保持礼仪、仪态,哪里这么大胆过?
符金盏不动声色,低头看了一番上面的字。她刚才还对这东西好奇,但现在又被另一种心情占据,低头看懿旨时轻轻说道:“之前我叫宦官给你送的手令,你还放着么?”
郭绍道:“收好了的……好像没有写什么要紧的事。”
符金盏道:“这是我第一次亲笔写东西送给男子。”
她说罢便悄悄把眼睛从绸料上抬起,看了一眼郭绍,只见他正把手摸着自己的胸襟,好像一下子很在意那一份手令了。符金盏见状觉得自己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郭绍的细微表现,更激起了她的兴趣,当下忍不住更加大胆,一种豁出去的心情涌上来,又悄悄说:“你刚才碰到我的手了,我的手除了你也没被别的男子碰过。”
说出这句话时,符金盏微微有点后悔,脸上愈红。怎么这样的话自己也说得出来!太过分了点。
郭绍愣在那里,显得有点木讷。符金盏猜测,估计他有点不信,但她自己并没有撒谎;说来估计都没人信,做皇后几年了皇帝居然没碰过她的手,上次抓住她拖行也只是抓的手腕,还有袖子挡着,没抓到她的手。
符金盏想起那件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额头,伤口还有个浅浅的疤没好完全,几个月都不好估计很长时间都不能消散了。此时她心里的恨意又毫无设防地渗透出来。
她从来都是高贵不可亵渎,只有皇帝曾经敢骂她贱人!骂一句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长期冷暴力和无声恐_吓之下的一次激化。她在狂喜的心情之余,又有了报复的欲_望。
她心道: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是小人女子,我小心眼。实在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把那么多委屈和气愤这么咽下去!
“记得在北伐之前,我说要给你奖赏和惊喜么?”符金盏的眼睛里露出无法读懂的眼神。
郭绍点头道:“记得。”
符金盏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