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冽如刀。
瞑云低垂,远远望去,恰似海天相连,皆似泼墨。
话说在那风涛险恶的怒海之中,急浪拍打间但见那风浪“唰”的突兀分开,分向两旁,令人措手不及。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幽暗海水中竟好似有一双眸子亮起,继而一晃而过,让人骇然。
这海底莫不是有人?
又一个浪头打下,依旧是先前奇景,这一次看的更加分明,不光是风浪,还有海面,无声无息,齐刷刷的已被一分为二,划了开来,尽管它们合拢的很快。而那双目光也更亮,更近了,就好像海底一个人正慢慢往上走着。
“轰隆!”
一声惊雷,直到七八个浪头过去,一双平淡的眸子已是自海水中出现,这一次,风浪海面是直直分开十数丈,排向两旁,持续了差不多两息才缓缓合住。
而那分开的切口中,一道身影已走了出来,赤裸的上身,背负的双剑,披散的白发,满身的新旧伤疤,有的已结血痂,有的还没愈合。
不想这风浪中竟果真走出来了个人,一个青年,白发披散,被一根灰布带束随意束在背后。
他拖着疲乏的身子,一步步爬到了面前凸起的礁石上,汪洋中,这里就像是一座孤岛,他半倚一平缓处,安静的调息运气,恢复着体力。
臂弯处绕着的青蛇昂起了蛇头,环上了他的肩膀,“嘶嘶”吐着信子。
一人一蛇,却是在这风涛之中依偎一起。
可就在他爬上这里没多久,许是身上伤口溢出的血腥味,海面上忽然惊现一竖起的背鳍,好似一柄划破海面的钢刀,带着来自这片海洋的杀意,遥遥游来。
鲛鱼。
青年动也不动,像很是疲累,他半仰着身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顾望着头顶将暗未暗的天空,感受着冷风的吹拂,嘴里轻声道:
“杀了它!”
肩头青蛇“嗖”的便化作一道青影飞出,拖着一抹晦暗金光,“噗”的没入海中,不到两个呼吸,便贴着海面游了回来。
就见海水中,不多时便浮现出一片血红,转眼随着风浪散向四方。
好一会,嗅着海风,抿了抿发干的唇,青年这才直起身子,他双手连连隔空击向幽暗海面,水花霎时四溅。但见那水中下一刻赫然跃出一条巨大游鱼来,挣扎扭动,可刚到空中,便被一股吸力扯了过去,落入青年手中。
却说青年手指仿佛带着看不见的可怕锋芒,就见指尖绕着鱼身轻轻一划,那鱼便已延背脊一分为二,内脏自行脱落,露出了白花花的鱼肉。
一半放在了青蛇面前,另一半已在他埋头啃食中入了腹。
大海茫茫,他已是完全失了方向,谁曾想一入海中便被一股暗流吸入,如今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甚至孟秋水连日子都忘了。
遇到孤岛他便暂停歇息,而多数时间更是在赶路,依靠着天上的星辰分辨方向,闲时便与鲛鲸搏杀,以海水之重熬练身躯体魄,稳固着自己的境界,还有体内的伤势。
可是,
孤独。
即便孟秋水自幼离群索居多年,也仍是受不了这般孤独,孤独的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也许是十天,二十天,还是三十天,他已经没看见过人了,准确的说是活人。
但幸好,还有一条小青蛇,还有两柄剑。
望着几乎快要压下来的暝云,孟秋水抱着怀里的剑慢慢合上了眼睛,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不需要提防什么,这便是唯一的好处。
夜晚,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