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在学,在学她。
“求你,不要放弃他,老奴不求您原谅他的那些欺瞒极端作为,只求您,不要轻易抛弃他,只需给他一丝,仅一丝希望就可以了,让他余生有盼可念,有人可眷,有家可归。”
郑曲尺赶紧扶起他,但见他却固执不肯起,非要等她给一个答案不可。
“常叔,你的意思我都听懂了,但我并不能承诺你什么,这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该有它顺其自然走下去的规律,强求不行,否则只会变成一种孽缘。”
她说完,再次将人搀扶起来,这一次常越却是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了。
“不过你的话我也都记着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跟他在夫妻一途上能不能够走得下去,但至少在君臣上面,我定然会对他忠诚不二,竭尽全力辅佐他建设一个美好的国家。”她声音温和却坚定。
常越算听懂了,他们家夫人根本就没有开情窍,比起一个权势滔天的夫君,她或许更需要一个能让她大展拳脚的君王。
难怪将军会力排众议非要给夫人安排一个官职,因为他懂她,懂她想要什么,也懂得怎么才能将她彻底留下来。
看来,也不需要他帮忙了,将军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好要与夫人共渡此生,不拘于日日相伴,但求长久相依。
“你知道凤凰泪吗?”郑曲尺突然问起。
常越眼神是闪过一抹暗色,他低下头:“这事恕老奴不能多讲,但老奴相信,只要夫人想知道,上将军肯定都会告诉你的,只是此仗凶险,也不知道将军何时能归来。”
郑曲尺觉得就眼下这沉重的气氛,她不跟着担忧几句都不好意思留在这家里了。
“是啊,我也不懂行军打仗,更不知道如今下田的情况,假如他真遇上险情,山长水远,我们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他这么一个历经久战的大将军,哪还需要她这么一个菜鸟操心?
哪曾想,她这一番话被常越视为关心,以为她这是想知道将军的近况,但又不知道从何处探听,于是他赶紧道:“夫人,老奴可以为您传信,你若想知道任何事情,可直接写信去问上将军?”
还有这种直线操作?
郑曲尺:“……是、是嘛。”
“夫人,难得您今日回府,不如立马就去书房写吧?”
“不用这么急吧?”郑曲尺退后一步想撤。
哪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他一句话就堵上了她的退路:“听闻近来夫人想拿下苍陵县的水利工程,按老奴说,与其浪费时间等他们权衡利弊,不如将这事直接汇报给世子殿下,如此利国利民之壮举,分秒必争,万不可因为一些徇私狭隘之人而耽搁。”
郑曲尺一下被人拿捏住了要害。
那可不?
司空与水监这些人都不赞同她如此大动干戈,假如她真筹够了动工的钱,但他们一力主张仅凭一个苍陵大堰便能解决水患,驳了她的申请怎么办?
“……这来回一趟,得多久时间?”
“最多不超三日。”
这么快?看来他们有专属的传讯通道,郑曲尺觉得人就应该少走弯路,人生数十年,干正事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浪费在各种麻烦纠葛当中对吧。
于是她果断去写信了。
但刚提笔,她就被难住了。
奈何语文水平不高,写不出什么高深莫测的字句,最后她不纠结了,直接写上:你抗战在外,我建设在内,彼此守望相助,别死,荣归。
很好,简单的二十个字概括一切,但最后她也没有提她的事,主要是她没好意思叫一个在战场上的人还分心她这边。
然而几日后,司空叫来了她,他先是用一种复杂又深沉的目光盯注她半晌,然后道:“郑大匠,苍陵县治水一事本官全权交由你负责,你可承担得起?”
郑曲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她都没有据理力争,这就——“你同意了?”她惊喜道。
呵,不同意能行吗?世子殿下百忙之中都还派人过来关心此事,他不想丢官掉脑袋,自然得给她这个关系户一亿点面子。
“但是有言在先,此事困难重重,将作监与水部的难处你也应该都知道了吧,有些事不能全顾着你这一头,还有许多待置的土木建设需要动工,另则,户部那边也尽力了,你若坚持,得需自己多多想法了。”
“这些事情下官都知道,漏缺的钱款下官亦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
这头苍陵县的水利枢纽工程被批了下来,郑曲尺不必再费神去疏通关系,游说各部支持,倒是意外得了些空闲,然而刚一回到上将军府,她便收到了宇文晟那头的回信,看完信后,她神色凝重。
前面写了一些下田的境况,后面又写到:遇突袭,敌军所用之兵器无坚不摧,致我方军器耗损严重,夫人可有解?
元星洲从来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无知女子,从在福县开始,再到六国试兵,他总说她是他能够交托的后背,如今亦是,她提及“守望相助”,他便能闻其音而知雅意,他懂她的心思,所以对她不会只报喜不报忧。
有难题,只要是她这边能帮得上的,她与他共同解决。
是啊,郑曲尺早就知道邺军的兵器向来原始落后,用的还是铸铁器,甚至军器监内还收藏着不少破铜烂铁,一旦上战场,哪怕他们的士兵再勇猛,但一身装备跟不上,照样会吃大亏的。
不行,别人士兵有的,他们邺国士兵也不能落后。
她之前在福县找铁匠们锻造的优质钢已然成功了,只是当时铁匠技术不成熟、还有冶炼炉太落后,导致产量太低。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在盛京有邺国技术最好的铁匠,设备最先进最齐全的军器监,完全可以将灌钢法正式投入使用,提高钢铁的产能,生产出优质的钢铁来造兵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