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多云,有雨。
穆青云撩开马车的车帘,欣赏那一片在细细的春雨下越发葱郁的景致。
「黄四平算很惨吗?」
穆青云想了想,是挺惨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悲苦,能排前三。
只是,毕竟不是她所在的生活富足的年代,生活在当下,多少老百姓从小死爹,死娘,要死上好几个儿女,才轮到自己去死。
而这样的,其实还算好。
多少人一辈子孤苦,成不了家,养不了子嗣。
被水淹死的,因地动而死的,死在魔物口中的。
穆青云来这个时代之前查阅资料,看得毛骨悚然。
她努力习武,努力学习记忆各家的武学,努力帮助别人,可她知道,未来固然光明,但通往光明的路上遍地都是鲜血和枯骨。
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要踩着这些无辜的,平凡的人的血肉努力爬上去。
「黄四平儿子死了,这与那骗子有关系?」
穆青云蹙眉。
司徒青霜摇了摇头:「口供里没有。」
黄四平杂七杂八地,平平澹澹地说了很多话,貌似什么都说了,可仔细看,他唯独不曾讲,他为什么帮助那个骗子。
「他无论如何,都希望这骗子能达到目的。」
……
雨淅淅沥沥的,不见大,也不见停。
渠县东,状元桥外。
状元楼旁边的空场上不知何时多了不少马车,还有些拉黄包车的老少爷们坐在道边乘凉。
张济抡起小锤子,叮叮冬冬地在状元楼的墙面上钉那块黄花梨的小木牌。
眼看着要下雨,他这速度还得快着些。
这回的拍卖场选在了这处状元楼,位置毗邻耀武城和雷州府,也不知当家的心里到底盘算什么主意。
楼内传来一阵阵的喧闹,一楼已经坐了一多半的人,有好几个高手。
当家的却只留了他一个能打几下的,剩下的个个都是临时雇的普通人。
张济想了想,他们当家的稳重得很,阁内几个长老都肉眼可见地心里长草,唯有当家的稳如磐石,别管他想什么,想必也不至于闹得太厉害,以至于让自己等人缺了那口饭吃。
这两年暗阁的生意比不得以前好做,世道毕竟变了,朝廷开始管束武林,又很尊重江湖人。
江湖人士好似也斯文了不少,不再需要暗阁来做见不得人的生意。
长老们为此都很是担忧,他们当家的小阁主却只两手一摊:「大不了我去卖色,总不至于饿死你们。」
众人:「……」
那可真是用不着,他们暗阁的生意,什么时候都不会没有。
总有些东西,见不得光。
正胡思乱想,楼内一阵喧闹。
台上的拍卖终于进行到重头戏了。
张济手忙脚乱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悄悄抬头看二楼那大大方方坐在扶栏处的岳女侠。
暗阁里一些同僚,私底下腹诽岳女侠,说她不像个高手。
说这话的真是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