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摇头说道:“大师此话,似有不妥。杨国忠虽然贵为宰相,权倾当朝,可他府上的人造访大慈恩寺,也是上香还愿供奉佛法,与普通香客并无不同,寺里按规矩款待即可,也谈不上是结交权贵,何谈‘叨扰’二字?”
“问题是,他们不是来上香还愿的!”空明叹道:“杨国忠原本是长安街头的无赖之徒。仗着贵妃娘娘,这些年一路升迁,当上了宰相,位极人臣。只是,杨国忠自知出身卑贱,怕别人不服,故此,千方百计想与我大慈恩寺结交,想借我大慈恩寺的威望,自抬身价,镇服朝臣。我大慈恩寺谨遵玄奘法师教诲,不结交权贵,不参与政事。他每次派人来,都带着巨万钱财,可大慈恩寺都是以常礼相待,婉言谢绝。”
步云飞暗暗点头。大唐开国以来,不管是皇帝还是朝臣,若想树立威望,都要借助宗教势力,杨国忠也不例外。而且,杨国忠巴结大慈恩寺,不仅仅是因为它出身卑贱,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他正与安禄山势同水火,双方暗地里较劲,斗得不亦乐乎。
杨国忠手里的王牌是皇上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安禄山手里的王牌却是号称天下雄兵的渔阳精兵!要说王牌,双方半斤八两。如果大慈恩寺倒向杨国忠,那对于杨国忠而言,就是一个压倒性的筹码。
因为,对于百姓和普通官吏而言,美女是皇帝的,精兵是安禄山的,与他们的生活毫不相干。但是,大慈恩寺却是普通民众的精神寄托,在民间,大慈恩寺具有美女、雄兵都无法具备的强大感召力!一旦大慈恩寺倒向杨国忠,那就意味着,杨国忠获取了民意的支持,一旦形成这种局面,不要说安禄山,就是皇上,也要掂量掂量杨国忠的分量!
空明继续说道:“杨国忠屡屡遭拒,对我大慈恩寺心中怀恨,只是我大慈恩寺也是对事不对人,不仅对他,对当年的李林甫也是如此,况且,我大慈恩寺一向谨慎,礼数上也让他无话可说。所以,杨国忠虽然怀恨,却也拿不到我大慈恩寺的把柄。”
“大师英明!”步云飞说道。杨国忠权倾当朝,一手遮天,从朝臣到普通臣民,都想攀上杨国忠这颗大树,唯有大慈恩寺守身中正,不为所动,宁肯得罪杨国忠,也不肯摧眉折腰,实属难得!
“两个月前,佛祖真身舍利被窃。如果杨国忠知道了此事,岂能善罢甘休,必定会借此报复,我大慈恩寺将面临一场劫难!为了延续玄奘法师的香火,老衲无奈,只得将此事暂且按压下来,严加保密,以免杨国忠借此生事!”
步云飞摇头:“大师此言差矣!佛祖真身舍利事关我大唐国运,乃国之重器!大慈恩寺丢失国宝,一罪也,知情不报,二罪也!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一旦让杨国忠听到风声,两罪俱罚,到那个时候,大慈恩寺只怕是在劫难逃!”
空明叹道:“步施主所说不差。当时,老衲也是心怀侥幸。原以为,不出十天半个月,即可找回那真身舍利,送回般若堂,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杨国忠就算知道了,也可以园说得过去,即便有所处罚,老衲一人担当,也不至于对我大慈恩寺伤筋动骨。哪里想到,两个月过去了,却是音信全无,如今,我大慈恩寺是骑虎难下。”
步云飞皱眉说道:“大师,佛祖真身舍利被窃,必然不是一般的盗贼所为,行事必然极为隐秘。大师岂能断定,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回?”
空明沉吟片刻,说出一个原由来,步云飞听罢,顿时惊得冷汗淋漓,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