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来了脑袋，一双菩萨眼睛看向了王吉贞，非常的正式。然后认真道：“其实我不打算说的，但是我知道哥儿你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我小时候听老人说，圣人都是生而知之。我不相信，人小时候即便再聪明，也不会生而知之。但是哥儿你让我信了，你是我带大的，我知道你是生而知之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圣人。你既然问起来了，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以后做事不要太过于狠毒，做事多留一线，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不违背天和。”王氏这般讲着，王吉贞的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是强烈。
“好，奶娘您说，我听着呢。”王吉贞是知道王氏的性格，开朗背后便是宽容大度，能有着今天这样失态，显然事情有些严重。
“去岁，你父亲过完年回了东南，因为那洪承畴，洪大人喜欢美色。便是让江南甄家挑了几匹扬州瘦马，送到了粤地。总共送去了一十二人，你父亲自己给自己留下了四人。这四人是十二个里面最好的四个，银杏、黄桃、白梨还有青梅。这是你母亲没有意料到的。
但这一十二个美女，各个都是顶尖儿的。可是你外公花了重金，从杭州，徽州，安庆府，越州还有着秦淮附近搜罗过来的，搜集之后便送到了扬州，请最好的妈妈调教出来的。
本来其实你娘亲只不过有些生气，生气你父亲要女人不和他说，又不是少了他的。不过抱怨抱怨，也就没什么。但是后来事情就严重，严重是因为其中有一个叫做银杏的女人，竟然怀孕了。
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知道的银杏怀孕的，只是有一天晚上她发火，我听到了。你知道，我在府里行走，除了你父亲的书房，没有哪里能是我去不了的。但是你母亲不知道我听到了她发火。再后来，事情就是更奇怪了，那四个女子便是被人从东南带回了府中。”
王氏一口气便是讲到了这里，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看得出这件事对她的惊讶之大。而王吉贞此刻更是小嘴微张，仿佛能吞的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他问道：“我母亲是如何将一个怀孕的妾室，从我爹手里弄回了京城？”
对于他的问题，王氏除了摇头就没有别的答案。王吉贞又继续问道：“所以昨晚那个孩子是银杏的？”王氏这会儿点了点头，肯定了王吉贞的答案。“银杏回来之后，便被你母亲养着，直到怀下了孩子。若是女孩，我估计你母亲还会放过她，偏偏是个男孩子。
自此之后，你母亲便是将那个银杏改掉了名字，唤作杏儿。放在身边当做大丫鬟，时时虐待。而另外三个女子则是全部关入了苦笼之中，日日煎熬。前些日子，你父亲回信准你们回李家堡之后，似乎还在信里提到了什么。让你母亲有点紧张，我估计是你父亲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
王吉贞听到这儿，想到了一些，有些惊讶又有些急迫的问道。“所以昨天晚上，我母亲把我的那个小兄弟给杀了？”
王氏苦笑，然后摇摇头否定了王吉贞的猜测：“你母亲昨晚逼着杏儿，将那个孩子给活埋了。”
“啊？”王吉贞从座位之上，腾的便是站了起来。“我娘让杏儿把她自己的儿子给埋掉了？”逼人母杀掉人子，王吉贞很相信是自己那个漂亮好看的娘亲能够做的出来的。但是王氏还是点了点头，证明了王吉贞的这个猜测。
“这是为什么啊？”这是王吉贞来到了这一世之后，第一次感到了封建王朝的落后和野蛮。而且还是来自于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恨吧。哥儿，你不用那么生气，在你娘亲眼里，杏儿不过是牲畜一般的存在。她看着不舒服，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只不过，奶娘眼里，世人皆是人，佛说，众生平等。这点或许我们做不到，还是对于我们爱惜自己的生命，同样要爱惜别人的生命啊。
佛陀，以身饲虎。他在乎草木鸟兽，我们最起码要在乎人。那么小的孩子，说埋就埋掉了。奶娘今天多嘴与你说了这件事，其一便是不希望看到你以后和你娘亲一样。我现在看到你娘亲，我都堵着慌。”话罢，王氏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又哀叹了一句。
王吉贞在震惊之后，也陷入了沉静和思考。他前一世在大学里，曾经学校之中，掀起了一次猫奴和狗奴的抗争。所谓的不过是那些流浪狗和流浪猫的性命。那个时候的他也是不屑一顾的，觉得猫奴狗奴将流浪猫狗之性命，看到了人的位置上，实在让他有些不理解的。
或许这一世，自己的那个娘亲看向了杏儿的性命便是如同他当初看猫狗一般。不过自己当初，好歹也是不赞同虐待猫狗，只不过也不赞同把那些猫狗看的比人的利益还重要罢了。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着在微微喘气的王氏。
“那其二是什么？”
“其二是今天逃走的另外三个奴婢，其中两个已经被抓然后自尽了。还有一个叫做青梅的，却是被我放走了。奶娘实在是不忍心，但是又害怕那女子以后对你不利。”王氏似乎现在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
王吉贞并不会怪罪王氏，他若是在王氏那个位置，也会那般做。他走到了王氏的身边，轻轻的抱起了王氏的胳膊。“奶娘不用自责，我以后小心点便是。那女子遇到此难，或许应该会安心为人，不敢惹事才是。”王氏在他的劝慰之下，点了点头。
而旁边一直听着这两个人说话的林皎娘，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是没有听懂，只不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之中，里面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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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