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太守,就胆敢威胁屠了荆襄豪族,听起来有点类似笑话。
但是马良信!
一半源于曹老大遏制豪强的政令,另一方面是对这只世之狡狐的了解。
当日被名士司马徽的提点后,他就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将陈恒这些年做的事情,都翻了个底朝天。
像这种狡诈阴狠、从头到脚都满是心计,而又手握重兵的人,想灭了马家实在是太容易了。哪怕是马家投靠了曹老大,都不能避免。
只要让几只疯狗盯着马家不放就行了。
反正豪门世家,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陈恒只要心怀偏袒,时不时的咬下一块肉来,马家再大的家底都经不起折腾。
除非举族迁出陈恒的治下。
但是离开了乡里,马家还豪族吗?和被灭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呢,马良在说服了家里兄弟,又和向朗探讨了好几日后,终于隐姓埋名亲自来了南阳太守府求见。
奉上的名刺,还是写着向家商队。
就是在背后,加了四个字:眉已白兮。
他是在一语双关。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这个名号在荆州比不上卧龙凤雏,但也是人尽皆知。陈恒在南阳多年了,肯定也是知道的。
另一方面,是引用了“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急白头”的典故,来表示马家放低姿态来妥协的意思。
世家之人嘛,做事讲究遮遮掩掩的心照不宣。
但是呢,陈恒故意晾了他一旬之日。
借口巡视各地驻军,出门溜达去了。然后带着不少夏侯称手痒弄到的猎物,施施然的回府,让下人烤好了,才请马良来赴宴。
一阵废话加上酒饱饭足后,陈恒挥手让人都下去,眯着眼睛笑吟吟的来了句,“季常之来,所为何事?”
我来干嘛你不知道啊!
马良心里愤愤,脸上却很恭敬,拱手而反问了一句,“将军何必明知故问耳?”
“哈哈哈...”
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的陈恒,闻言便大笑。
还离席过来亲自给马良满了酒盏,装得挺礼贤下士的,“季常之贤名,某闻之久矣。今日得见,甚为欣喜。”
“良一介布衣,不敢当将军此言。”
到底是贤才,马良不卑不亢就堵死了陈恒玩弄虚情假意的那一套,再度拱手直奔主题,“宜城马家只欲保全于乱世耳,不知将军何所求?”
好嘛,他是忌惮着司马徽的评语,不想和有狡狐之称的人过多废话。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下了套。
无趣!
翻了个白眼,陈恒心里嘀咕了声,回到自己坐席上,也不装了,“依某三事即可。”
“请将军明示。”
“其一,某兵锋必将犯刘景升,急需打探各地驻军将领之性情、优劣点等情报。嗯,某自有人打探,汝马家与向家在荆襄多年,提供掩护即可。”
呼....
马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要求不过分,不过是提供掩护而已,并不是要当内应投敌,对两家的名声无碍。
“可。”
“其二,我军攻入襄阳郡之后,汝两家协助安定人心。嗯,还有将一半家底献出来,供军资。”
“将军欺人太甚!”
好嘛,陈恒刚说完,马良就愤然起身,一脸的怒意。
看那架势,就要拱手作别了。
也对!
如果要将一半家底都献出去,那么他还来南阳干嘛?就算曹老大亲自来了荆州,他马家被打压,顶多也是损失这个数罢了!
“哈,季常不愿听闻其三乎?”
顿时,马良猛然惊醒。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脸上怒意消失不见,还躬身行礼,“是良鲁莽了,还请将军莫怪。”
是的,他醒悟过来了。
能被称之为狡狐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两全其美、利益兼顾的办法。
“嗯,无碍。”
果然,陈恒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入座后,“马氏五常,汝兄弟几人还是将家业分了吧。”
“善。”
马良微微颔首,这点他早就想到了。
从一个马家,变成五个马家,目标肯定就会变小了。曹老大打压豪强,并不是赶尽杀绝,对一些威胁不大的小世家还是很宽容的。
“听闻汝家中兄弟幼常,才学亦不错。某若攻下襄阳郡,汝与他,还有向家的后辈子侄,都出仕了吧。”
幼常,是马谡的字。陈恒还是记得这号人的。
嗯?
马良眉毛一挑,思索片刻后,便欣喜下拜,“马、向两家,多谢将军成全!”
他是真的欣喜。
曹老大治下地盘有数州,必须安排镇守的都督。而如今曹军镇守一方的人,除了夏侯氏、曹氏两个本家之外,也就陈恒一人!
他日入主荆州,陈恒也肯定是整个荆襄的主事人。
而马家与向家在陈恒麾下出仕,以职权为依托,不过是一半的家底而已,假以时日,还怕拿不回来吗?
再说了,如今蒯、蔡两家是怎么崛起的,不就是依托了州牧刘表吗?
同为豪族,他马家的底蕴也不必这两家差了!
利益谈妥了,宴饮的氛围也就尽兴了好多。
马良在多饮了几杯后,又觉得大丈夫做事,只争朝夕。
比如不用等陈恒攻下襄阳郡,再依附过去。提前下注,扔出点诚意来,会让陈恒对他马、向两家更加看重些。
“将军,良家中世代居住再此,也有些故交,或能为将军攻荆襄出点力。”
“哦?季常速言之!”
陈恒闻言直接扔了酒盏,离席过来抓住了马良的手,眼中尽是期盼。
嗯,两个大男人抓手表示亲近的习俗,他已经习惯了.....
马良也不敢卖关子,当即就和盘托出。
“喏!某家中颇为殷实,然不曾欺凌乡里。与人论交不分贵贱,只区分德行与才能。是故,先父有世交于义阳县....”
好嘛,听到这里,陈恒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由慢了半拍。他还以为,马良接下来从口里蹦出来的话是:姓魏名延子文长...
结果不是。
而是姓傅名肜,字子忠。
家境殷实,少有勇力,曾经聚乡里少年及宗族抵御过贼寇,颇有名声。但不愿意在刘表麾下出仕,便一直闲居家中。
“子忠若是能为将军所用,义阳县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