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沙城。
“冤枉啊,冤枉!大人,您可冤枉小的了!”
凌晨,天色未白,城外的鱼市已经热闹起来。
石沙城在大夏朝,是个顶顶有名的城池。无他,这个城池地处偏僻,除了大河冲击上岸的石头,便是满地的黄沙。
大河便是天然的天险,往北十余里悬崖峭壁密布,隔开了大夏和突厥汗国,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此地贫瘠,粮食难产。但城外有一座小型的铁矿,为官家所有。此地所产铁矿石杂质较多,冶炼技术发展较为缓慢,铁矿石的产量日益减少,每年所产的生铁渐少,这座城池业已不复往日的荣光。
好在大河给了不少馈赠,许多鱼儿溯流而上到这上游产卵。城内除了在冶炼作坊中做活的,便还有许多壮年劳力汉子在湍急的河流之中打渔为生。
汉子们凌晨下河,打了新鲜的鱼便在鱼市上叫卖交易。这求饶的王大,便是石沙城内不起眼的渔民一个,年老体衰,很是可怜。
王大整个人都被扭转在了地面,成日在河里打渔,手脚肿胀发紫,偏偏四肢细瘦,发须枯黄,满脸都是病容。
这个打渔的棚子十分偏僻,王大是从他爷爷的爷爷手上传留下来的,渔船老旧,新木老木拼接,缝缝补补又是三年。
船仓和棚子被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几个汉子翻了个遍。棚子里几个竹编篓子里装着刚打上来新鲜的河鱼,刚刚才从船里运送上来,他便被这些个人一顿好打,按压在沙地上。
“图在哪里?”
为首的那个汉子将匕首插在沙地之上,离他的眼珠子只差毫厘。
筐里河鱼张着嘴巴一呼一吸,做那垂死的挣扎。
“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图啊!”
王大含糊的争辩,他浑浊的眼里流下泪来,牙齿都被这些人打断了数颗,鲜血满嘴。
他实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问他找什么图册。自己祖祖辈辈都在这河上打渔,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哪有什么图册!
领头的见这王大冥顽不灵,抽起那把匕首之间插到了他的掌心,鲜血如泉涌进了沙地,王大痛得头皮发炸,简直快要晕死过去。
“小人真的,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图册。。。”
气弱游丝的王大完全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这些人虽然没有穿着军服,可几人骑的都是高头健马,行走之间黑色常服之下还有细细的鳞甲,与城外铁矿里的驻军一般,只是这黑色的鳞甲看上去更加不一般。
“公子,属下无能,并未寻到图册。”
为首的黑衣人走出棚子,单膝跪在一个长身玉立,远眺大河的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身侧几步之遥还站了一位侍从,也着黑衣,“公子,莫非情报有误?这王大酷刑之下,仍未吐露半句,若非特意训练,则他所言属实。”
这男人远眺着大河,只见河水表面平静舒缓,实则河底暗礁浅滩者众,暗流涌动,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渡河的好手葬身鱼腹。
“舒砚,眼见未必为实。我们随着探子的情报一路追索,都指向王大,他与图册必定脱不了干系。”
原来这满面胡须,风尘仆仆的男人,竟是许久之前与三娘能武分别的吴毅等人。
他和自己随身的侍从按照陆含章给他的情报,追着奸细跑了一路。最后的证据表明,宫中失窃的舆图就在王大的手中。
奸妃与贼相狼狈为奸,为了陷害废太子释然,坐稳他们的江山,竟与那突厥汗国的奸细狼狈为奸。从宫中盗走军事图册,妄想将图偷运出朝,交与那突厥人之手,一来打击陷害废太子释然,二来重创自己父亲吴起将军,企图谋得兵权。
这舒砚本是吴起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本应呆在营中,奈何舆图事关重大父亲为了稳妥起见,便派了他身边几个得力的助手来助吴毅一臂之力。
只是舒砚上阵杀敌是一员悍将,与那狡猾的奸细比起来,心思还是不够缜密。
他得了吴毅吩咐,复又返回棚子之中,几人将那边边角角仔细翻找一遍,仍未发现任何舆图的消息。
天边露了鱼肚白,他们的身份颇为引人注目,舒砚内心焦燥起来,将那狼狈的王大一把提起,威胁他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舆图到底藏在何处?”
他一手提着王大,一手两个指节捏着王大的手腕骨头,才使三分力气,王大只觉得这个完好的左手骨头快被捏断了。
“小人确实,确实不知道啊,小人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从未见过什么舆图!大人行行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全家老少都仰仗小人一个,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啊!”
他痛哭流涕,身子因为悲恸都颤抖起来,自己真的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图册,只有数月之前,隔壁富贵拜托自己帮他送一筐鱼到那城主管家府上。
富贵和自己一样,也是打渔为生,前些日子摔折了腿,不能出来打渔了。
其他的事情好说,只是这应承了城主管家的一筐子鱼可不能失信。他家婆娘提着十二个好不容易攒下的鸡蛋拜托自己,帮他打一筐鱼送去。
很快便到约定的日子,他今日起了个大早,在这河里拼劲全力多打了一筐。此刻,那些新鲜的河鱼还未卖出,便被这些大人尽数翻找,推倒在了沙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