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精瘦的老头,满脸皱纹,显得很沧桑,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是一个常年漂泊在海上的老水手。船上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正在忙着用小船接送人和货物,也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摸样。我上船之后,紧接着渡过来了七八口一米见方的木箱子。郑椋的行李?之前没见过啊?
又过了一会,船老大的小儿子把郑椋和猫仔接了过来,郑椋上船后清点了一下人数和物品,然后点头示意可以开船了。渔船发动之后,我才明白郑椋为什么找这么一艘破船载我们了,这船的噪音很低,即使坐在舱里都几乎听不到马达的声音。晚上海面上非常安静,如果船的声响太大,很容易被缉私巡逻艇抓到,静音是最大的优势。
船老大对这条线路早已驾轻就熟,没有导航仪什么仪器都没有,甚至连灯都没有开,小船就劈开破浪驶向了远洋。船长的大儿子忙着加固甲板上的货物,小儿子竟忙里偷闲下了长长的拖网,主业副业一起搞两不耽误啊!
郑椋坐进舱里我就问他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是探险用的装备吗?郑椋表情非常尴尬,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他的表情我就明白了,郑椋是在走私货,看他们的熟练程度,应该是经常干这事。我不由得有点恼火,但是后来又一想,我又不是政府官员,管别人怎么发财干什么,走私这事古今中外屡见不鲜,很多贸易还真就得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进行,估计政府官员就算知道了也未必就会去管,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仲夏之夜的大地上就像一个大闷罐,而海上则不同,徐徐的海风带走了夏日的炎热,心情也随之清爽了很多。紫毓第一次坐海船,虽然深夜目不见物,她依然非常兴奋,一会去船头用手去摸清凉的海水,一会又去船尾看那白色的浪花。见她玩的如此开心,我焦躁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可能是白天在车上睡多了,又或是因为太过兴奋,紫毓他们渐渐睡去,唯独我却精神百倍毫无倦意,为紫毓盖上了条毯子就坐到船头处发起了呆来。我从小的在河边长大,水性十分精熟,对水我可以说重来没有害怕过,不过现在见了这黑漆漆的海水,我突然有种奇妙的畏惧感。
海洋特别是深海应该是地球上人类探索最少的领域,那里没有光和空气,只有极少的生物能够存活,全球的海洋平均深度3347米,万一不下心跌进深渊,头顶上顶着三公里的水,三公里啊!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那种绝对安静和幽闭的环境很快就会把一个正常人逼疯的。
因为是盛夏季节,海上日出的特别早,大概四点多一点,东方开始发白了。随着第一缕阳光洒下,郑椋就醒了。这小子精力极其旺盛,平时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据他说真忙起来,二三天不睡觉也是常有的。
他见我独自坐在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小瓶白酒递给我:“早上的海风又冷又湿,吹久了容易感冒。”
我接过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轻轻晃动着瓶中的美酒,说道:“我太容易轻信人了,你只对我说‘来台湾’,我就跟你‘叛逃’了,可至今你也没把计划全盘托出,趁现在还不晚,说说吧。”
郑椋也取出了一瓶酒,轻轻的倚着船舷,听我问他,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展开双臂朝向了刚刚升起的朝阳,非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微微的抿了一口酒,才说道:“胡大哥我怎么会欺骗你呢,你对我这么好。其实计划很简单,你们跟我回台南的老家,我会找几个优秀的潜水员教你和嫂子潜水,这段时间里探险船也该改进好了,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出发。”“要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
“要等一次特大台风!”
我刚喝了一口酒,听他说要等台风来了才能出发,被呛得一阵咳嗽:“咳咳,郑椋!你他妈太操蛋了,迎着台风出海,你脑子锈掉了!”
郑椋忙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不是要迎着台风出海,而是等台风过后出海。”
原来郑椋所说的那艘船也是在台风时遇到海难才闯进的那片海域里的,经历了很多磨难才回到台湾。一年多以前,郑椋找到船长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再去那片海域。后来因为船长的儿子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钱,郑椋开出的条件特别优厚,而且出发前就付清全款,他这才勉强答应。
船长说那片海域的海气浓度,是我们这些没去过的人无法想象的,比陆地上任何雾霾的可见度都要低。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触礁搁浅,那里远离国际正常航线,一旦出现事故,就有等死的份了。
“想进入那片海域,必须提高能见度,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冲破暗礁群进入荧光海。而台风刚过的几天里,海沟附近海域的海气会有所减弱,我们必须在那短短的几天里潜入,完成打捞工作。如果不能完成,只有等下一次台风了,好在现在是台风季,我们有很多机会,但是这样做危险系数就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