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一定要去看看他!”苏思曼很执拗,尤其当她决定了一件事的时候,那是九头牛也休想拉得回头的。“香织,你替我想个法子,帮我混进庆延殿。”
香织低头沉吟半响,叹了口气:“太子妃素日待奴婢也不薄,只是皇后娘娘那头也不好交代啊……”
“香织,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就看看他,看看就走。你这次帮了我,我一定重重谢你!”苏思曼紧握着香织的手,神情十分激动。
香织绞着手,显是十分为难,最后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好,奴婢就帮太子妃。待奴婢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顺利进出又不被发现。”
苏思曼眼巴巴地瞧着香织,这会子只恨不得将她当救世主供着捧着,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只见香织眼珠子转了转,计策已在心头。
“怕是要委屈太子妃一下了。”香织面上有些犹疑。
“不打紧,不打紧,你只管说。”苏思曼忙道。
香织靠近苏思曼对她耳语了一番,苏思曼面色讪讪不住点头。
不到半个时辰,苏思曼果然称心如意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溜出了储香阁,跟在香织屁股后头死死低着脑袋进了庆延殿。
原来香织还带了个随行的丫头,是新来的,生得粗胖,一张圆盘脸黑得似锅底。这丫头身形跟苏思曼倒是很有几分相似,苏思曼便是跟她对换了衣服,顶了她的身份出来的。
那丫头胆儿忒小,还有点死心眼儿,起先死活不肯,跪在地上稳重如山,任苏思曼怎么扶怎么拉,也不能动她分毫。不管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利诱,那丫头就是不松口,不肯冒充苏思曼。最后还是香织动员了她半天,一阵胡吹乱侃,终于将那耳朵已经开始长茧子的丫头说动,脱了衣服,乖乖躺床上装睡。苏思曼才换了衣服装扮,原本白嫩嫩的一张脸化得跟黑炭似的,别说旁人乍一眼瞧不出破绽,就是苏思曼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又隔着门吩咐了宫女太监非召唤不得入寝宫打扰,苏思曼这才放心地溜了出来。
因香织先一步给冯绾绾通了气,苏思曼进梁少钧的寝宫时里头伺候的宫女太监全被遣散了,就只冯绾绾香织以及躺在床上的梁少钧。
冯绾绾倒是知情懂趣得很,说是要去厨房看看梁少钧的药熬好了没,连带也将香织带出去了。
苏思曼坐在床沿上看着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的梁少钧,眼泪又有抑制不住,虽然晓得如今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哭起来甚是难看,决计哭不出那梨花带雨的美态,可还是很没出息地,没憋住。眼泪珠子跟那敞开的水龙头似的,不是滴滴答答,而是稀里哗啦地流。
唉,为嘛最近眼泪这么多,一见他就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又不是死了亲爹,哭得这样伤心做什么。也没伤到要害处,肯定是死不了的,哭个什么劲!某人虽然内心里极度鄙视自己,可那两汪泪水还是稀里哗啦流得很顺畅。
“梁少钧你真是个傻瓜……”她抽抽嗒嗒念叨,不停地吸鼻子。
“不是说醒了么,香织竟然骗我……”苏思曼继续自言自语,又抽噎了两下。
苏思曼光顾着专心致志地哭,没留意从自己那张大花脸上滑落下去的黑不溜秋的水滴子都打落在梁少钧手上,又从他手上滑到了浅色的被面上,那纯色的被面上早被染了几朵黑花,甚至他手轻微地动了动,她那双被泪水迷住的眼也不曾瞧见。
“我死了么?”梁少钧终于睁开了眼。(唔,太子兄,不错啊,瞧不出你还有说冷笑话的潜质哦)
苏思曼闻言飞快地伸袖子抹了两把脸,惊喜地看着梁少钧。看到他微微蹙着眉,眼睛是睁着的,里面没有初醒时的迷茫,显然早醒了,竟然装睡,真可恶!害得她刚刚结结实实当了回傻子!
他将那只被苏思曼黑不溜秋眼泪严重“污染”了的手举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大花猫苏思曼,紧蹙的眉微微松了些,似乎带了丝笑意,“唔,你现在这样子真丑!”
苏思曼这会子才看到他那只白玉般的手被染得一道一道的黑,又看看自己衣袖,也是一道道黑,恍悟之后顿时大窘,扯着衣袖,紧低着头。
“你怎么这样一副装扮?”梁少钧拿毛巾擦了擦手,眼风扫了扫她浑身上下。
“……”苏思曼继续发窘,脑袋几乎要抵到脖子上。
冯绾绾就如大旱之时那普降的甘霖,饥饿之中那个香喷喷的馒头,及时地捧着一碗药出现在寝宫里。苏思曼的窘境算是解了。
看着梁少钧吃完了药,苏思曼想起自己还要去太医院的事,便有些不舍地道:“太子殿下,你好生休养着,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你自去忙吧。”梁少钧淡淡道。
“姐姐这就要走了?难得混进来,怎不多待会?”冯绾绾放下盛药的玉碗,似乎有些不解。
“我答应了香织不能待太久,又被人晓得禀告了母后就糟了。”
“唉,真不晓得是哪个损口德的奴才……”冯绾绾愤愤。
苏思曼看她这激愤的神情,有些动容,便也不想瞒着她,不过说得倒也委婉,“我呀,一会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原来如此!那妹妹就不留姐姐了,呵呵。”冯绾绾是何等的聪明,立时掩唇笑了起来,十二分地含蓄。
于是,苏思曼便洗了把脸,径直奔太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