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人淡淡道:“奴婢遵旨!”
言罢看了眼萧氏与宋氏,后两人低着头匆匆跟了她一起退下,即使如此,殿中气氛依旧僵硬,阮文仪额角汗如雨下,低声道:“陛下乃是万乘之躯,万万要保重!”说着不住给牧碧微打眼色,牧碧微心下忖度了片刻,究竟挪动了步子凑到姬深身边,依依的唤了一声陛下,见姬深眼神冷漠,依旧定定看向了殿下,心下也有些拿不准——再怎么重色轻德,这一位到底是九五至尊,随意一言便可定人生死,所谓伴君如伴虎,她虽然是新宠,可也不想平白的自讨苦吃,虽然察觉到阮文仪不住的示意自己上前哄人,却不敢贸然似平时一样撒娇了。
“与卿无关,不必害怕。”就在牧碧微想着该怎么下台时,姬深却又收了先前之色,恢复了平静,见她靠到了身旁,顺手揽过她的腰,淡淡的道。
除了入宫头一日,姬深这是第二次唤自己作卿,牧碧微一颗心放了下来,就势依偎进他怀里,伸手搂了他脖子含笑道:“陛下威严天成,奴婢微贱之躯,就是晓得陛下不是对着奴婢发作,奴婢心里也难免会害怕呢!”
“你既然晓得怕,如何还敢换了棋子?”姬深闻言,低头在她鬓发上吻了一吻,似笑非笑的道。
见他这么说了,不只牧碧微,满殿侍者的心都放了下来,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阮文仪暗中擦了把冷汗,倒是深为庆幸牧碧微这会恰好在场,可他转念一想,若不是牧碧微今儿过来了宣室殿,萧青衣与宋青衣好端端的也未必会招惹姬深动了真怒,这么想着对牧碧微也实在感激不起来,心头甚是郁闷。
牧碧微这会心里却也有些后怕,她进宫前便没指望姬深有多么好伺候,这三日来姬深对自己还算不错,牧碧微还当他是个好.性.儿的,却不想不过是因为自己进宫日子尚短罢了。
不过一个先前宠爱何容华宠爱到了为了她一番哭诉,将先帝伴读出身、为国守边多年的大将父子擒回邺都任其处置——甚至不惜为此抗上了左右丞相,然而听说牧家所献的嫡女容貌并不下于何容华便立刻同意了赦免牧家父子——一位这样的君上,牧碧微觉得他翻脸翻得快、脾气坏一点,好像也并不奇怪。
“奴婢这是晓得陛下宽宏大量,些许小事哪里会与奴婢计较?”牧碧微拿手点着他的胸膛,姬深自幼被高祖与睿宗盯得紧,骑射甚至还是睿宗亲自拨冗教导的,这会正当壮年,体魄强健,牧碧微暗忖便是没有身份这一重压制,怕是实力也在自己之上,武艺对于皇室中人、尤其是帝王来说不过是为了强壮身体与防患于未然罢了,最紧要的还是治国之策,睿宗皇帝既然连弓马都要亲自教导,旁的自然更不会放松,可如今姬深对国事却半点儿不感兴趣,先前高祖皇帝与睿宗皇帝都是多疑之人,定鼎后使了许多手段夺权,又明升暗贬的打发了诸多功臣方才放心。
这一位倒好,连上一回朝,都要左右丞相冲进宫里来大闹一场——也难怪高太后要把宣室殿里的女官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了。
牧碧微一边与姬深撒着娇,一边不免为自己感到头疼:今日之事自己到底脱不开关系,原是打算尽量不得罪高太后的,到底帝宠不可靠,太后却总是姬深的生身之母,可姬深这么一打发人,甘泉宫那边哪有不恨自己的道理?
前途,实在很渺茫呀!
她心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