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与众侍笑做了一团。
只是楼下的情形,却与江错娘想得不一样。
云州下到二楼,正要蹑手蹑脚的离开,谁知元秀的心思压根不在金腰娘子身上,倒是频频向楼梯边看着,云州才走了几步,便被守真拉住了衣角,轻声道:“贵主说在那边已经留有空席。”
“你去告诉我九姐,我不想在这观澜楼,想到附近去走走。”云州弯下了腰,俯在守真耳畔道,“我的宫女绵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寻我,我先去把她找回来,若是找到得太晚,就直接回宫去了,你叫九姐不必等我,她想走时,只管走就是。”
守真回到元秀身边将云州的话转告了她,元秀奇道:“你没告诉她,我方才就叫你下去着于文融去寻绵儿了?”
“我正要说,可贵主就推开我下去了。”守真有些惭愧道。
一旁裴二十四娘也注意到云州没有入席反而下了楼,凑过来小声道:“云州公主是要回宫了吗?”
“她去寻与她走散的宫女,我方才派了身边内侍去替她寻了,想必此刻正在楼下等着,她下去了看到后自然会上来。”元秀不在意的道,“这金腰娘子倒不愧是舞部中人,这曲绿腰当得起纤袅婉转四字。”
裴二十四娘也点了点头:“长安坊间有传,道如今的舞部,罗宝奴之下第一人,便数这哥舒夭娘。”
“她姓哥舒?”哥舒是胡姓,元秀意外道,“我听这边一个叫芳娘的使女说,这金腰娘子之母乃是胡姬,被其父赎身之后生下了她——原来其父也不是唐人?大约是作了酒晕妆的缘故,我方才上楼去竟也没看出来。”
“这倒不是,她的父亲是唐人,但因其祖母改嫁的缘故,从继父姓氏,才姓哥舒的。”裴二十四娘笑着道,“贵主若是有兴趣不如以后多出来玩几次,这些传言啊满长安的都是,想不知道都难。”她这么说却是怕元秀左问右问的茫然之下败了兴致,元秀闻言却被勾起了惆怅,叹道:“若说玩,我哪里是不想?可这段时间都被大娘拘着练习骑射——秋狩里面若丢了大娘的脸,她可不与我甘休呢!”
裴二十四娘听她这么一说,心头一动,笑着扯了把她的袖子,低声道:“贵主方才不是还夸奖过杜十二箭技了得么?既然如此,何不请他入宫教导贵主?薛大娘虽然当年在长安女郎里面论骑射都是拔尖的,但论到教人,也许不及杜十二呢?”
裴二十四娘自以为说这番话是知情识趣,投了元秀的下怀,却不知道元秀虽然爱惜杜十二箭技惊人,却顾忌着丰淳对杜家的厌恶与忌惮,迟疑了下,到底没接口,只道:“说到骑射你们都是擅长的,想来也是惭愧,我好歹是升平的姑母,于此道上面却是拍马都不及你们了。”
“贵主才开始学罢了,我当初才学箭技的头一年,不知道被兄长们嘲笑过多少次呢。”裴二十四娘抿嘴一笑,她的身份不必刻意的讨好元秀,见元秀没有就着自己的提议对杜十二有所安排,便也不多话。
元秀此刻正对箭技热络,虽然因丰淳拒绝了裴二十四娘,想到曲江畔那十五箭之精妙,到底有些歆羡,便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了角落。
却见杜拂日手捧金樽,微微仰首望着栏边舞姬,神情清淡,看不出喜怒,却别有一种高远之感。
“这杜家十二郎君,倒有几分魏晋高士的风仪。”元秀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暗暗心道。她却没注意到,这一幕全部落进了不远处柳折别的眼底,后者的眸色,骤然深沉!
崔风物看似被绿腰之舞吸引得目不转睛,却没放过附近之人的举止,他头也不回,抬手按住柳折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到:“柳郎你去做什么?”
“我去敬杜十二一盏。”柳折别心头烦躁,拨开他手道,“表哥不必跟过来了。”
“今日杜家是主,客随主便。”崔风物暗叹了口气,低声道,“贵主方才既然托你寻杜十二,想必是今日才见到他的,你太多心了。”
还有一句话崔风物不忍说出:就算元秀公主对杜十二一见钟情,柳折别又能如何?在那位金枝玉叶的眼里,自始自终,柳折别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臣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