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侯本对孟蝶心存好感,先前与魏太子宴席争辩,避免国受侮辱,尔后,又助他平乱,算是大功一件,然,十三公主乃他所爱,公主被害事关一国威名,是以才不顾一切的囚了公子职,禁了质子府一干人等,并派国书往燕,诉之详情。
适才,闻士卒禀报,孟蝶己知凶手,这才招来众臣,一同问之。
韩侯表情严峻,没有以往那种靡糜之色,多了一份帝王之相。
只听韩侯问道,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危严,
“孟君己知公主为何人所害?速速道来。”
众臣洗耳倾听,大殿一片安静,公主的死因好奇大于关心。
赵雍面无表情,未看孟蝶,只是双眸微垂。
然,相对韩侯的急切,孟蝶却是不急不缓的言来,
“蝶不知!”
音如平常,无一丝怯意,众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随着大殿嗡声四起,开始纷纷指责孟蝶,
“此人胆大也。”
“此人欺君妄上,应诛之。”
……..
赵雍抬起头来,眼神微有不解。
韩侯立马变了脸色,
“孟君,此言何意?戏耍寡人乎?”
孟蝶立即揖手言道,
“蝶并非戏耍君上,蝶恐君上拒召,才有此罪言,然,蝶虽不知主谋何人?其下毒之人,也能推敲一二。”
“荒谬!”孟蝶的话说完,一大臣立马接口指责道,“定人之罪,言之证据,孟君凭推敲二字,岂不太过儿戏,于我大韩法度何在?”
“然!”孟蝶瞟了一眼此臣,虽不知其人,但瞧着衣冠打扮,又列于众臣之前,想必定是位居卿位,朝之重臣,于是朝他深揖一弓,言道,
“君所言极是,当今之时,奉法者强,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国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君必是奉法之人,此乃贵国之福。”
此臣对于孟蝶之言,面露高傲之色,对她的称赞泰然授之,只听孟蝶又道,
“然,贵国囚禁燕国公子,可有证据?蝶愿观之,俗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属实,蝶肯求君上,加以严办,若证据牵强,贵国之举动,不仅令燕国臣民寒心,也有失贵国法度威严,此后,还如何治国治民?”
轰!孟蝶之言犹如一颗炸弹,炸响于朝堂之上,众臣又议论纷纷,多数人都面露怒气,
“孟君之言,实在无礼。”
“此小儿胆大如斯,竟敢质疑我国律法?”
然,还有一些人,为此言,加以赞赏,她的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与他们来言,是一个新的观点,这似乎挑战到了“刑不上大夫”之习。
赵雍心里即震憾,又担忧,她就不懂得收敛一点吗?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在韩国,在场的任何一人,仅凭一句话就可以至她于死地,她还如此肆无忌惮?
孟蝶之言自然引起韩侯不悦,只听他冷言道,
“孟君一言,是在质疑本国之法律?司寇何在?”
“下臣在!”一大臣持笏出例。
韩侯又道,
“公子职乃天下贤士,寡人也不相信,公主之死与之有关,然,既然孟君对此有疑,司寇何不拿出证据,好让孟君信服,让天下信服。”
“诺!”
司寇领命,随即令人抬出一几案,上面放有二罍酒水,于大殿之上。
司寇看了看孟蝶,指着几案上的容器言道,
“此二罍酒水乃大夫申差赠送公子职之物,申大人,然否?”
此时,另一大臣出例,声音哄亮应道,
“然,此酒乃一秦商昔年所赠,原本五罍,下臣饮之有三,因酒香浓列,实为酒之上品,乃珍惜至今,于三日前,赠送公子职。”言完,随即退回列队。
司寇又道,“传巫医。”
片刻,一个白胡老者出现在大殿之上。
司寇对巫医言道,
“请先生言之所验。”
“诺!”巫医揖手言道,“此酒乃秦酒,其中一罍,即下臣验之,渗有鸩毒,乃用鸩鸟之羽毛侵泡,饮之令人立即毙命,此毒无色无味,饮者无从查之,公主乃饮此酒而薧,而另一罍,并无毒素。”
巫医言完,退至一旁。
司寇接着言道,
“二罍秦酒,有毒,赠之公主,无毒,留于府内,孟君,此物能做为证据乎?”
然,孟蝶却轻笑道,
“申公赠酒乃十日之前,公子职赠酒乃三日之前,而公主中毒乃昨日之事,其中间隔数日,此酒难道未经他人之手?”
司寇对曰,“此酒自质子府出,公主昨日宴请众夫人,才开封此酒,众夫人皆可做证,孟君可是要夫人们也来做证乎?”
孟蝶听言,笑笑摆了摆手,
“夫人之言,定是相信。”
司寇听之,长袖一甩,鼻子重重一哼。
然,孟蝶不以为然,收敛笑容,抿嘴不语,目光锁在了两罍酒上,她上前阅之,一一打开酒盖,果见一罍盛满,另一罍却只有一半。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她,铁证面前,她还能狡辩乎?此人有雄辩之才,适才放言,证据属实,按律严办,如今,瞧她如何驳之?
赵雍眉头紧皱,至始至终,都未言一语。
然,正在众臣各有所思时,只见孟蝶毫不犹豫的提起那半罍的美酒,却是“沽沽”倒进了嘴里……
众人惊讶得张大了嘴,连韩侯都不由得撑起了身子,一幅惊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