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之前,有人说左相大人有朝一日会为了他的夫人放弃整片花丛,有谁信?
流云一把从背后抓住了影溪的手,将人扯向自己这个方向,然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影溪,我刚才说的……”
“相爷不必当真。”影溪骤然出声打断,末了,又补充一句,“妾身也不会当真的。”
流云一愣,身子就被她轻轻地、却不容置喙地推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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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君洛寒,你只道我骗了你这么久,可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你那明月楼楼主的身份,你又打算何时才来告诉我?”
苏紫染哑着嗓子,声线绷得死紧。
她欠他的吗?
因为瞒着这件事没有告诉他,所以她就欠着他了吗?
“不,我不怪你。我只是……”君洛寒袖中的大掌紧握成拳,声音微微颤抖,“只是曾经有那么多的机会,后来的后来,我们不是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吗?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愿告诉我?”
其实他更想问,你是不是就等着有朝一日离开我,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是我不愿告诉你吗?”苏紫染眉心一蹙,声音陡然扬了起来。
“曾经有多少次,我下定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因为我一直想着,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该有什么事瞒着你。早在你是睿王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便是明知这是犯了欺君之罪,我也不想骗你,可是当时呢,你一次次地让我失望……”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哑:“后来与漠渊大战的那一次,便是那时你已经娶了花倾城,我也不想骗你,我说,只要回到天阙,我就告诉你一件事。甚至于后来你成了皇帝,在我坠崖的前一夜,我也说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些,你都忘了吗?”
“君洛寒,事到如今,你怎么有脸说是我不愿告诉你?”
说完这一句,她就彻底软了身子,脚下一个趔趄,幸而她及时扶住一旁的桌子。
“染染!”君洛寒两步上前,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怪你,都没有,我只是怕,一想到我日思夜想的那张根本不是你的脸,我的心就好痛。一想到你明明站在我的眼前,我却根本不认识你,我的心也好痛。我已经不求任何东西,只要你可以在我身边,只求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苏紫染沉默了很久很久,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即便是最终开口,也没有推开他:“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我一次次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掉在冰湖里险些死掉、求救无门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有了暖暖、却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死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的暖暖他……”他带出我身上的寒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苏紫染笑,笑得双肩颤动,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满脸:“君洛寒,所有的这些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都是姬雪炎!他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他都没有要求过我永远陪在他身边,你,有、什、么、资、格?”
说到最后的时候,苏紫染牙齿抖得咯咯作响,几乎是一字一顿,才把整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君洛寒刹那间脸色惨白。
她回来这么久,从不曾跟他提起过她坠崖之后发生的事情,而他虽然常常会想起,可有每每想到一半就不敢再继续往下。今日从她嘴里说出来,才发现她承受的苦难远比他以为的多得多。
一次次的生死边缘,寒冬腊月掉在冰湖里险些窒息而亡,还有……
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死去么?
原来除了暖暖,他们还有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啊!一个像暖暖这么可爱的小人儿,一个他和她之前的血脉联系,却因为那一次的坠崖事件、还没有看见这个世界便已死去——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然而发生这所有一切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叫姬雪炎的人陪着她。
她说,他根本没有资格留她在身边,所以她会再次离开,会去到姬雪炎身边,是吗?
他没有资格,可是,他不能放手……
“染染……”他的怀抱愈发紧致,几乎是要把她整个人拆骨入腹一样的强硬,狠狠地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过去的事……过不去,我知道,我知道终其一生,或许也消磨不了你对我的恨。但是,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你,无论你要我如何,我都答应你。只是,你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