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看着特使的样子，突然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妮娜，爸爸不强求你做什么，也不会拿家族存亡给你压力。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伯纳德转过身，对着妮娜的房间，“记得当时在德赫瑞姆，爸爸和你说的话吗？”

屋内的哭声渐渐停住。

“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爸爸都不怪你。”伯纳德转过身，看着一旁的特使，微笑道，“如果你选择留在爸爸身边，即便是要对抗皇帝，爸爸也毫不犹豫！”

说罢笑着，和惊恐万状的特使擦身而过，向大厅走去。

大厅的大门敞开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一览无余，伯纳德公爵坐在自己的宝座上，静静的看着大厅外列队整齐的仪仗和豪华的装饰着紫色绶带的马车。

“大人！您不应该对妮娜小姐说出那番忤逆之言！”特使激动的站在大厅里，“倘若她真的做出不智的选择，那可是诛连亲族的重罪！”

“特使大人，”伯纳德将视线转向特使，“你有孩子么？”

“一对儿女。”

伯纳德点点头，“你对他们的未来有什么期望吗？”

“期望？”特使皱了皱眉，“自然是和我一样，成为效忠帝国的官员。这话说起来或许有些不敬，大人，我绝不会教唆我的孩子做出忤逆帝国和有辱家族荣耀的事情！”

“是吗？”伯纳德冷笑着，“若是陛下下令将你的女儿嫁给一个库吉特人，去到那荒无人烟的草原，住在肮脏破烂的帐篷里，被野蛮愚昧的草原人压在身下，不管她如何无助，你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你愿意接受这个家族荣耀么？”

“那自然……”特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自问做不到特使大人那样豁达，”伯纳德淡淡道，“若是天黑之前妮娜没有出来，大人，您就请回吧。”

“公爵大人，您可想好了，”特使一愣，紧张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妨给妮娜小姐再多一天时间考虑，我可以等。”

“不用等了。”清醇甜美的声音从偏门传来。

特使和伯纳德扭头望去，一身纯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金发披肩的妮娜轻轻的从侧门走出，优雅的姿态，端庄的气质，惊为天人的面容，连伯纳德都为之震撼，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妮娜走到伯纳德身边，轻轻伸出双臂，环绕住伯纳德的腰背。

“爸爸，妮娜去了。请照顾好自己，忘记妮娜这个不孝的孩子。”

伯纳德虎躯一震，泪水竟忍不住滑落，紧紧搂住妮娜。

“对不起妮娜，是爸爸没用……爸爸保护不了你……”伯纳德将头埋入妮娜的秀发，忍不住发出一丝哭腔。

妮娜轻轻放开伯纳德，仰头看着伯纳德的脸，伸出玉手擦拭着父亲的眼角，微笑中带着一丝凄凉，“哈劳斯那里就拜托爸爸了，不要让他做出傻事。在妮娜心中，爸爸和哈劳斯是最重要的人，就算妮娜不在，也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妮娜……”伯纳德的眼睛模糊着，朦胧中，眼前的女儿犹如心爱的妻子一般，美丽，温柔，令人心碎。

妮娜轻轻转过身，向着门外的马车走去。

特使呆呆的收回盯着妮娜的眼神，望着悲痛万分的伯纳德，心中沉甸甸的。

“公爵大人，在下终于有些明白您的感觉了。”特使弯腰行贵族之礼，“先前的那些话，请大人见谅。”

伯纳德看着不断远去的妮娜的背影，仿佛用尽了全部了力气，颓然坐回到宝座之上，颤抖的手努力伸向妮娜的背影，张开嘴想要呼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公主起驾！”随着仪仗队卫队长一声高呼，身披红色披风的重装骑兵们翻身上马，分前后两拨，护着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向城外而去。

夹道而立的士兵们没有一丝欢送的气氛，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悲凉，尽管心中满是不甘，却奈何自己低微的身份，根本无能为力。

“妮娜……艾玛……”伯纳德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仪仗队，缓缓将头埋入双臂之中。

嗅着残留在身上妮娜的发香，伯纳德泪如泉涌，这个执掌一国的公爵大人，如同丢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