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是个脾气倔强的人,办事果断,第二天天还不亮,就把老婆子鼓捣起来,给他烙了几张油饼,背在身上说了声要出趟远门,就这么走了。
两天后回家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孩子她妈,你赶紧帮着红叶收拾收拾,这几天就把她嫁出去。”
“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出门转了两天就定下把闺女嫁出去,就是卖个小猪小狗也不能这么随便吧?哼,你不把闺女当人,我可做不到,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听你的。”老妇人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老头子,这次真的动了她的心肝儿,惹的她撕破脸皮争犟起来。
张郎中愣了一下,脸色阴沉的说道:“你娘俩要把这个家闹翻那?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闺女的肚子大了,你们怕藏不住,就找块被单子紧紧地裹住身子,你就不怕大人孩子经不住出大事啊?哼,妇人之见,这种丑事越早安排就越少丢人现眼,行啦,我不管你给不给闺女准备,到了那天,绑也要绑着红叶出嫁,我这是对她好,真是娘们唧唧的,”
“爹,要嫁你嫁,除了进宝哥我谁也不嫁,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别人,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呜呜呜,你还是我的亲爹吗?为了你的那点不值钱的面子,连闺女的死活都不管,我的妈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红叶哭喊着回到自己屋里,趴在炕上哭得很伤心。
张郎中主意已定,把闺女看得很紧,就怕出点事。
这天清晨,没有星月,夜色很浓,鸡刚叫过头遍,娶亲的人家就像偷人似的不打鼓不敲锣摸进镇子,来到张家门口,没有喧哗更没有喜庆。
一会儿红叶在几个年轻人的挟持下,塞进轿子,轿夫抬起轿子,飞快的出了镇子。
张家老妇人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等看不到花轿影子,她抹着眼泪回转过身,颤巍巍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家里挪,她恨呐,恨老头子心狠,就这么强行的把闺女嫁了出去,她这个当妈的到现在也不知自己的心肝宝贝嫁到了哪里。她哭,哭红叶命不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为追求自己的情爱,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
天呐,你睁开眼吧,保佑我那苦命的孩子嫁个好人家,一生吃喝不愁不受苦。
我的儿呀,你究竟嫁到了哪里,嫁到了哪里呀,妈的魂都叫你抽走了,我、我还有个什么活头啊。
张郎中心里难受的一直闷头抽烟,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闺女?可孩子自己惹的祸自己受吧,不是爹心狠,爹要是不这么做,你、你真的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你会被这些白眼、闲言活活的羞辱死,红叶呀,你恨吧,你就恨你这个狠心的爹吧。
他摇着头老泪纵横,拍打着胸脯喃喃的自语:“我的闺女呀,爹对不起你,可爹也是没法子啊。”
“你、你不要猫哭耗子瞎慈悲,你的心还是热的吗?我看见你就浑身发冷,想不到你、你这么心狠,就连自己的闺女都放不过。我要是知道你要把闺女嫁给别人,我就是偷也要把闺女偷送给王进宝,好好的一段姻缘,叫你给生生的撕扯开,造孽呀造孽,呜呜呜......。”老妇人一改这几十年的操手,痛彻心扉的埋怨狠心的老头子。
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要是掉进拔不出折磨心灵的苦涩漩涡里,已近快死的心再怎么挣扎,只能是徒劳的更加伤悲。
天亮了,星月隐去,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可老张家没有驱逐夜的黑重见天日的那种心胸敞亮,就几个时辰的光景,老俩口的头发更加灰白,皱纹更加密集,交瘁灰暗的脸色,挂着冷人的霜,失去了生机失去了活力。
两个坐在炕上的老人就像两尊泥塑,没有香火,没有贡品,有的只是被抽走了魂的肉身。
张家发生的事,王进宝一点都不知道,就连镇子里的人们也都蒙在鼓里。
半年了,王进宝的心里一直对红叶放心不下,他见不着心爱的人,想的心慌想的痴狂。这天他眼见张郎中没精打采的出了镇子进了山,他急火火的跑到张郎中家,手举起试当了几次,就是不敢敲门。
正在他踌躇不定时,街门‘吱嘎’打开一扇,门里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惊讶的“你你、你你......。”
站在门外的王进宝诧异的往后一闪,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是师母,他脸露尴尬的问道:“师母,你这是......。”
‘砰’的一声,街门被重重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