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武一个个打量这些贡生,忍不住哈哈笑道:“将朕的门生做的卷子拿来给朕瞧瞧。”
已有太监收了这十人的卷子,连忙呈上。
项景武端坐御椅,认真过目起来,当看到刘凡所提的战略,竟是若有所思,可以说刘凡制蛮的几处要点都深合他意,而项景武的谋略都是经过大臣们长期参谋规划,这是一些心腹干臣与项景武融合在一起的智慧结晶,可是刘凡在外人看来,毕竟还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能如此老道的察觉出如此多的要点,又能对症下药,尤为难得,这让项景武产生某种错觉,觉得这刘凡根本就是个从政数十年的老油条。
比如刘凡第一条,便是提出蛮夷袭扰数省,单凭各省巡抚各自为战是不成的,突厥人是流窜犯,今日在甘肃,明日说不定就去了山西,若是各省各行其是,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因此刘凡倡议,设北地总督,节制北地各地兵马,专事制蛮,如此一来,这种责权不明的事就可以避免。
同时,刘凡又对北地的卫所官军提出了某种担忧,国家与突厥纷争已久,而北地兵马向来是负多胜少,既然如此,那么就势必要重新编练几支**突厥的军队,刘凡在这方面,竟也提了几个建议,也都深合项景武的心意。
项景武继续看下去,其他人的策论让他觉得还过得去,虽然有些幼稚甚至荒诞,但毕竟是由足不出户的读书人做出来的,这些人没有过多的阅历,能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可是现在看刘凡条理清晰的将这一条条应对蛮夷的战略详尽列出来,既提出了突厥的弱点和长处,也提出了大楚官军的一些劣势和优势,最后再做出总结,不但让读者一目了然,其中几条建议,也都让人耳目一新,这哪里是读书人能写得出来的,怕是北地的各省巡抚也没有这样清醒的认知和灼见。
当然,这东西好不好全在乎于看的人,就如清贵的刘希,就觉得这样的策论是下乘,可是对项景武而言,却犹如至宝,说到底,还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项景武越看目光越是深沉,心里不免在想:若非轩宇是淑妃的爱侄儿,又是朕看着他长大的,只怕朕也不相信这是他做出来的策论,这才是真正的经世之道。”
他哪里晓得,刘凡提出来的这些主张都是他前世看过的,后人对抵制侵略也曾设出假想,比如总督的设置,比如不再依赖兵役制,转而进行有限的募兵制等等。
刘凡是站在后人的肩膀再结合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所见所闻,用超高的文笔润色,最后才一气呵成写出来的文章,眼界之高自不是同年们所能比拟。
洋洋洒洒的上万字策论,看得项景武心潮澎湃,里头不但有许多和他心里产生共鸣的东西,而且也给予了项景武许多的启发和思考。
比如募兵,如何募兵?兵丁如何操练?这一直都是兵部的弱项,兵部是个文官衙门,行事过于笼统了一些,他们主要负责的是武官的升调和功考,以及粮草的调拨,虽然也有操演之法,只是文官老爷们重教而不重术,认为只要如何如何,将士们便会如何如何,其实都是假大空,忽悠人用的。
而刘凡却总结了一套练兵之法,既所谓兵贵精而不贵多,兵多则散,容易滋乱,其实是不再给粮练兵,而是给银练兵,大大提高了官兵的积极性,大大简化掉军中的陈规,比如日夜操练之类的。
这种练兵之法,古今中外都有,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对朝中衮衮诸公们而言,这东西显然不太对他们的胃口,项景武却是青睐有加,觉得颇有道理,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一个现实的人当然晓得几句空话对丘八们是没有用的,不给予足够的保障,单凭几句民族大义,几句仁义礼智信就想让人给你卖命。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刘凡的策论文说得很详尽,一些细微处也颇费了些笔墨。项景武暗暗点头,再去看其他人的策文时,已经味同嚼蜡了,在他看来,刘凡的策论实在,与之相较,其他人的策论过于虚假,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诏告天下申饬突厥罪行、又是什么将士必定奋勇、人人争先。说白了,这就是空话、套话,宣治皇帝、弘文皇帝会信,可是楚高祖皇帝还有项景武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信的。当然,楚高祖皇帝与项景武又有不同,楚高祖固然不信,可是还会提倡,这就是所谓的一边做**一边立牌坊。提倡这种所谓的空话,是为了政治目的,可是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一切从实际出发。可是到了项景武朝,局势又不一样了。楚高祖皇帝之所以可以提倡,是因为在楚朝初期,楚军的战斗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所以就算提倡也无伤大雅,可是到了项景武的明武朝,楚军的战斗力已经不堪用,已糜烂到了骨子里,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必须拨乱反正,否则楚朝便离亡朝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