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延庆没有急着向纳多军下手,他已经得到可靠消息,种师道在西面和西夏军作战并不是一帆风顺,他们胜多败少,但是至今还没有彻底打到臧底河城下,所以,刘延庆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此时屋内很静,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有的人在喝茶,有的人在低头沉思,各自想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反而是刘延庆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他凝望着陆飛,好半天没有说话,反而是陆飛呷了两口茶之后拱手说道:“相公大人,我认为我们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铲除纳多军,给李耀本一个彻彻底底的下马威,之后我们挥兵西进,一路定能所向披靡,弘扬我们西军的威武,那时直抵臧底河城以南,切断西夏军后援补给,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但是末将有一点担心。”
说到这,陆飛忽然顿住了话头,刘延庆一脸不解的笑问道:“有什么担忧,说出来听听?”
“咱们能断西夏军后路,西夏军一样可以断了咱们的退路,若种相公能够成功拿下臧底河城,倒也无妨,可以一旦南面有所差池,我们的后路在被西夏军切断,那时,可就真的进退维谷了。”陆飛说到这,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之后拱手道:“末将以为,可以派精兵扼守银州,龙州等要地,保证后路不被西夏军断绝,然后进入横山以北,切断西夏军后路,此战可胜。”
“可本将没有进兵龙州的打算。”刘延庆幽幽一笑。
龙州距离臧底河城不过才百余里,对于西夏军而言,不可能没有重兵把守,攻打龙州,费时费力,反而会误了军机,所以,他没有进兵龙州的打算,除非必须进兵龙州,否则,刘延庆的目标直接会锁定在臧底河城以北。
虽然刘延庆没有进兵龙州的打算,但是银州至关重要,这个地方可不能丢,何况,已经占领,那就必须屯守,让萧佟帅军镇守这里倒是可行,可是绥德军距离这里尚有二百余里,终究跨度太远,若想两全很难,让铁血军留守这里是万万不行的,毕竟铁血军是要留在后面与西夏军决战的,唯一可以镇守银州的,只有陆飛。
也只有让陆飛镇守银州,刘延庆才能安然西进,这也是刘延庆与谋士们商议了一整晚后才做出的决定,此时刘延庆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等待陆飛自己请命镇守银州。
他已经从陆飛之前的那番话里听出了陆飛的想法,他知道,陆飛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根基,这个根基,刘延庆肯定不会把延安府的谋个县,或者某个州划给他,唯有银州让他镇守,又可保证边防,又可保证此地的稳定,至少,他知道黑鹰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西夏军想从陆飛手里拿回银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刘延庆不希望陆飛暂代洛川县知县,但是他却可以容忍陆飛扎根银州,此时陆飛似乎也悟出了刘延庆心中所想,也许,两人的想法在无形中吻合了,陆飛便起身拱手道:“末将愿誓死镇守银州,替相公大人稳定后路,保证补给的顺利运输,不知大人能否成全末将?”
“呵呵呵,有你在,我可放心西进了。”刘延庆笑着点点头,之后又道:“你这次北上,智夺银州,困守纳多,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如实上奏,保奏你为银州留守,你可安心屯兵银州,替本官稳住后路,不可少怠。”
“末将遵令。”
……
黑鹰军渐渐撤出了对纳多的防线,向北进发,一路路兵马在北面的一条大路上会合,刘延庆在撤走黑鹰军的同时,命令步军指挥使史云龙带兵五千,接管了各处要塞。
纳多对于刘延庆而言,已经是瓮中之鳖,可如果强攻,宋军依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踏破敌营,所以,刘延庆选择围而不攻的策略,断水断粮,不出十天,西夏军不战自溃。
与此同时,刘延庆安抚萧佟,让他屯兵银川城,做好北面的防御,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向北而去,准备在银州以西的岔路向西进发,直接插进西夏国腹地。
而陆飛的军队,在逐步撤防,汇聚之后,有兵马近五千余人,其中有数百伤兵,伤兵用辎重车拉着,虽然一路颠簸,伤兵们苦不堪言,但是陆飛进兵银州,却是一分也不能耽搁。
在中军纛旗下,陆飛驭马缓缓而行,他的心情很好,一旁,谋士北冥鹏摇着手中的羽扇,侃侃而谈:“虽然咱们失去了洛川县,却意外得到了银州的掌控权,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若将军真能占住银州,北可鏖战西夏,南可征收赋税,疏通商务,养军不是问题,远远不需要再依靠朝廷补给来充实军队,更重要一点,边防重镇,对军队的数量没有明文限制,毕竟是战争要地,即使兵马多一些也无妨,没有人会去查,会去管,如此,将军便可借机扩军,黑鹰军不久之后,将会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强军了。”
北冥鹏这句话说完,陆飛却冷然一笑:“扩军是迟早的事,不过,我更看重大辽与西夏的战马,从这里贩运战马,我们便可以拥有一支强不可破的骑兵,骑兵才是我们鏖战沙场的唯一资本。”
陆飛说完,他凝视远方,虽然自己可以占据银州,为刘延庆扼守后路,保证物资补给,但是刘延庆真的可以保奏自己留任银州吗?朝廷的态度左右着自己未来的前途,可另一个难题却袭上陆飛心头,银州是西夏的边防重镇,他们怎么可能不派重兵夺回银州,恐怕想要稳占银州,还需要几场恶战才行。
想到恶战,陆飛心中燃起了千种滋味,有苦,也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