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朗声道:“阿然若想暴露兄长的秘密,何必以利相诱,早该开门见山的威胁兄长。先前,就不是这副态度了。”
苏然的声音虽轻,却清澈透亮,含着刚劲傲骨,有力的穿刺进耳蜗,清脆可闻。廊上系着的风铃也跟着轻柔暖风轻巧作响,脆生如细瓷相击,悦耳足矣。有柔煦和风随着春意悠然地从窗隙透进屋子,混着熏炉里丝丝缕缕缓缓散入静谧的檀香,一块儿贴在两人的脸上,直觉得融融疏风清爽宜人。
“就如你先前所言,我怎知你不是诓我?倘若将我利用完了就赖账翻脸不认人,届时你去了主府的宅邸,我又该找谁去?”他微嗤一声。
明媚女子耸一耸肩:“兄长,大可以不信我,只是复仇一事,重重阻挠在前,若缺了一个苏然,可就少跨了一大步,何况此事也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若不信,阿然即刻便可立下誓言。”
苏卿的手扶在木椅上,迟疑一会儿,道:“说说看,你想要的。”
穿着一袭家常的胭脂色湘绣锦鲤的对襟襦裙的苏然则是容光焕发,衣襟袖口滚了两层镶边云纹,云纹之后皆绣着几朵初夏未满绽的孱弱芙蕖,盈盈若真,通体洁白,气度不凡,底下嫩绿的枝茎陪衬着迎风小荷,细小稀疏的绿刺也隐约可见,清爽雅致而不失端庄风华。“只是必要时,需要叨扰兄长,出手相救,自然的,阿然也不会为难兄长医死人、肉白骨、祸黎民、孽稚辜。”
一字一句从苏卿的红口白牙间细细的匀出来:“我偏偏想赌一把。至于毒誓什么的,我自个儿都不信,何必要你来这一招虚的。”
“那阿然就多谢兄长了。”虽然知道,明着揭露出来他的疤痕是最快的法子,却不是最好的法子,这样的拿捏,任换了谁心里都不受。但是自己的时间迫在眉睫,如若所料不差,约莫五六天后,就有苏氏世家住宅的人前来迎接自己动身离开的。苏然的秀眉微拧,很快的皱容便淹没下去,恢复了白皙额头上的光洁平和。
总之,苏卿至少暂时现在是站在她这条船上的,等尝到了甜头,慢慢的拿稳了船桨,自然就舍不得任由风浪来掀翻这条能助他自己度过大江的小船了。
“就祝咱们,合作愉快了。”苏然言语间带着轻快,素手抬起溢出层层馧香的茶盏,与苏卿手上那杯闷声一碰,将暖融香茗悉数饮下。
“好,为兄就希望嫡妹妹,真的有那个本事才好,等你真真去了主宅大院,我自会想办法和你联系的。万事,可要谨慎着,我还等你留着命,助我复仇呢。”苏卿的脸上挂着暧昧,继续道:“主宅的子女,可都不是好对付的。世家府邸其间的险恶,可堪半边皇城呐。”
苏然巧笑着,心里头清楚透亮得跟明镜儿似的,活了两世的人了,做过无比尊荣的贵妃娘娘,也历经亲辙背叛,岂会不知世族之间的那点东西,前世初入主宅的那几日,也没少吃苦头,可再怎么受委屈,也不会如宫城皇廷里那般难熬,她再也不会让仇者快活度日,萧氏,就先让她多享受几日入宫前的美妙生活,一旦选秀大典开启,今生她碰上这样的运气在元武六年的时候入宫了,苏然定会叫她生不如死。
至于眼前,这主宅的日子,要往后瞧了,才会顺风顺水起来。一些有意思的人,马上就要重新碰面了,苏然的内心是充满了雀跃的。
以茶代酒,一番畅饮,差遣婢子将人送走了,日子也这样平静稳妥的过了三五日,果不其然,主宅好大的阵仗派遣了二十几号人过来,都是训练有素的主邸奴才,其实苏然知晓,这些人不过是主宅在逢到正式场合的时候,拿出来撑脸面用的,这样的侍从婢子,统共也就百个上下,这些个练出来的侍从婢子,若是真分发下去伺候,按照整个主宅人口一个个往下拨,只怕一人一个还不够用呢,如此算起来也并不多。这回来的人虽排场大、数量多,却是一丝不苟整齐得紧,一点也不会乌泱泱的,拎出哪一个来,也难挑出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