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丫鬟扶着苏澜思,恭谨答道:“奴婢方才一直跟在承安少爷身后,因着澜思娘子与宓安娘子平日里亲近些,奴婢本想告诉宓安娘子的,可是被承安少爷给拦住了,说是我们娘子定然是离开蕴宝堂后自个儿溜去哪里玩耍了,如今大家忙得焦头烂额,谁有功夫搭理我们娘子啊。方才要禀报给老爷您,就更不可能了,里里外外都是娘子少爷们围着您,又有巫师说的火克木那档子事儿,奴婢一介卑微之躯,哪里还能插得上话呀?”
家主苏淮的眼神直扫苏承安,眼风凌厉似寒剑出川,苏承安一下子懵在那儿了,居然成了他的错?他也不知道会生出这种事情,如今恍然脑海里有点儿记忆,只是平日里让着这个嫡出的妹妹,一如既往娇惯着,他也是不情不愿的,哪里还有凑上去找苏澜思的道理?就连方才问候一句苏澜思,那也是遵循着自家亲姐姐苏宓安的意思。
苏承安一时没了分寸,紧张道:“爹爹,我……我……我哪里知道澜思妹妹会陷在火场里面,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能去害了澜思妹妹呀。我想着,嫡母的安危是一等一要紧的。”
“长兄,你就算心里不待见嫡妹妹,好歹面上也做一做吧,还能讨个好,要是早早的禀告了,至少嫡妹妹现在也不会被惊吓成这样。”
平日里看苏承安眼色苟活的几个少爷如今也倒打一耙,眼里流露了怜悯哀戚,作出一副爱护嫡妹妹的模样来火上浇油。“喔——所以嫡妹妹的安危你就不放在眼里喽?”
“长兄,你怎么能这样,我真是看错你了,嫡母的命固然尊贵,嫡妹妹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吗?!”还别说,那几个少爷语气里还真有几分义正言辞,这话听了苏然也是心里嘲讽得紧,抿唇使劲儿掩饰了踊跃而起的丝丝笑意。大家族的主宅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了,平日里苏承安作威作福的时候太不给面子,明明都是庶子,仗着自己的家主的长子就对排行之下的几个不受宠的庶出的少爷呼来喝去,一朝犯错,想踩他一脚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苏承安一急,只怕这盆子脏水就全然倒在自己身上,忙道:“就算禀报了爹爹,一刻钟前火势还未灭,嫡妹妹也出不来火场啊。”
“原来兄长是这个意思啊,喔……明白了。”一个少爷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眉尖一挑捎起讽意。
苏宓安看着自己弟弟越说越错,被人拐带进了挖好的坑里都不知道,忍不住蹙眉拉了苏承安的袖子一把,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噤声,由自己出言解释:“爹爹,弟弟是犯了错,以孝顺为先,只顾着嫡母的安危了,从而忽视了手足,况且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一心以为嫡妹妹贪玩去了,若是知道了自己忽略了嫡妹妹的安危,承安后悔都来不及呢。”
苏承安一脸恭顺,朝着苏淮点点头,谦卑得快将头埋进了衣领里。苏宓安又道:“您也知道,弟弟孝顺,太在意嫡母,并着忽而出了澜思妹妹的差错,一时慌乱才笨嘴拙舌的,也是担心澜思妹妹的情况,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耐心调养几日就会好的。爹爹您放心,我一定督促着弟弟去静思堂反省自己。还请爹爹感念弟弟的一片孝心。”
苏承安探着头,小心谨慎的抬眸瞧着苏淮的衣襟,不敢直视,诚恳道:“对,对,儿子就是这个意思,爹爹您放心,找到了嫡母的下落,我一定即刻去静思堂跪着深刻反省自己,从今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苏淮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行了,谅你也没那个龌龊心思和胆量。但你也着实犯了错,自己去静思堂抄经思过三天吧,为你嫡妹妹的身子祈福。”
百善孝为先,打着孝顺的名义,众目睽睽之下,苏淮身为家主又不能不罚自己喜欢的长子,又不好重罚,只能折中取了这个法子来。
蕴宝堂的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冲进来了:“老爷——老爷——大夫人回来啦!”
苏淮一听,转过身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从哪儿找着大夫人的?”
下人一改之前那几个小厮的慌张,稳稳的对答如流道:“原来大夫人不在府里,携了几个婢子就去了医馆,平安着呢,大夫人刚从正门而来,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奴才寻思着先奔来禀告较为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