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这是军营,不是惠民桥后的妓院,没得让你们进进出出!入夜后无令不得出房,要是给洒家捉到,老大军棍伺候,别以为洒家不敢打断你们这些猴崽子的腿!”
李辰洪板着脸站在营房中,他威风凛凛的教训着一众民伕,三十多人老老实实的站成两排低头听教。按理说辎重队的领队是尹寒,而李辰洪不过是顺路同行的外人,就算教训,也该尹寒出头。可尹寒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而孙超和钱廿八被逼着跟民伕们站在一起,只冷着脸,什么都没说。
尹寒瞧着两人的神色,有一半好似因为李辰洪背在身后的双手正用力捏着他的那柄马鞭,但更多的应该是想着后面把场子找回来,而在忍着一时之气。
李辰洪的条令并不是他私编出来。夜间私出军帐、营房,按照军法都是要打军棍。莫说到帐外透透气,就是想方便,也是要先得命令;没得命令,那就直接解在裤裆里。
尹寒对此军规倒是了解不深,但能帮着困住钱孙二人,自不会有二话——如果钱廿八和孙超敢犯军条,他绝对会乘机废掉两人的腿——何况这条令也不是用来约束他。先去检查了一下车辆,还有牲畜的食水,让值守的民伕好生的看管。而后尹寒又去了军营外。
附近的百姓都是惯会做生意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军营,那就做着里面过往军队的买卖。为了多谢李辰洪相助,尹寒在外面买了酒肉回来,吃饭聊天顺便拉拉关系——也多亏韩千六在临出发时,塞了一贯多一点的大小钱给他,不然也没钱做这些。
李辰洪的房间就在营房中隔出来的厢房中,这也是为了让军官和士兵不至于离得太远,也能监视到士兵们的进出。尹寒拎着酒肉过来,他也是高兴。不多说二话,两人在桌边坐下,便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尹寒抹了抹嘴上的油腥,正容向李辰洪谢道:“今曰之事,真是多谢王军将了。”
尹寒真的很感激李辰洪,若不是有他在,今夜说不得自己就要先下手为强了,否则明天到了山道上,保不住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吴节判做事也是妥当,让他直接出头他是绝对不干,可请他调一个可信的军官,他找来的李辰洪却不仅仅是可信,而且可靠。
“也就是洒家,换个别人也不会这般卖力。”李辰洪从嘴里扒出根鸡骨头,看了两眼,又丢回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来,“曰他鸟的。洒家看姬稷不顺已经很久了,韩秀才你让他吃了个大亏,洒家看着煞是痛快。架阁一案,有没有人告诉秀才你,姬稷为了赶在经略相公回来之前结案花了多少钱吗?”
尹寒点了点头,“八千多贯!”顿了一顿,又强调道:“铜钱!”
北宋铜钱不足,铜价又贵,而且多产于东南。万里迢迢运送到陕西、蜀中十分不便,所以许多时候,两地都是通用铁钱。铁钱的价值远远小于铜钱,官价有时是一比二,更黑一点的则是十比十二,但在民间,多是三四枚铁钱才能换一枚等大的铜钱。
“八千贯铜钱!”李辰洪摇头叹着,“姬稷那厮,单是收买州中官员就用了八千多贯铜钱,补充架阁亏空又费了万多贯,还有安顿李元的家眷又是一大笔。韩秀才你在价阁射出的三箭,让姬稷不是出血,而是大块大块的割肉啊……”
尹寒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姬稷将他视为死敌的缘故,而他也因此绝不会奢望能与姬稷达成谅解和妥协。不过姬稷一次过拿出了两三万贯钱钞,将自己的家底摊在了阳光下,连李辰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清水县这么多官员,尹寒不信没人会对此动只不过他们近期内很难有动作,尹寒也等不及姬稷在清水县被人连根铲除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