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杰对姐姐这种明显把他当小孩子的小动作似乎有些不满,嘟囔着向一旁躲了躲。
二人进了卧房,凌氏看着倒比之前大好了,靠在床头由一双儿女陪着说了不少话。直至福婶儿进来提醒夫人用药休息,凌氏也觉着乏了,便依着福婶儿躺好,对江林杰笑道:“杰哥儿回去收拾收拾吧,你那屋里我虽提前安排洒扫过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住,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你自己看着还缺什么,就叫你姐姐操心补齐。”
跟着看向江灵兮,“你也得准备一下,晚上少不得要给杰哥儿接风,今儿又是小年,别在老爷面前失了礼数。”
姐弟俩应下了,请退后带着称杨直接往杰哥儿那边去。
近几年江夫人身上时好时坏的,江麓的日常起居大多都在西边的云泓舍,如今府里未成年的哥儿还剩两个,何氏的焘哥儿刚满四岁,住在琳琅苑里,杰哥儿七岁那年便从清雅居旁边的清心斋搬到西边云启斋,即从云泓舍里划出来的一个小院儿。
江灵兮自寻静庵回来便没去过云泓舍,印象中,那里庄肃古朴,山水花石错落有致,有格局又不过分拘泥,一草一木修剪的看似不经意,细论起来又都在一个相当规矩的框架里,好像它主人的性格。
从清雅居到云泓舍,中间路过何氏的琳琅苑时,正好有个丫头跑出来追上前边的婆子,塞给她一个单子嘱咐道:“你把这个顺路捎给后厨,叫他们照着把东西备齐了,可都仔细着,别落了什么。”
婆子答应着,两人瞥眼瞧见江灵兮姐弟,也只是象征性地一点头,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请安礼,不等回应便各自忙去了。
称杨顿时冒火,沉着脸抱怨道:“何氏如今越发得意了,一应事务操持起来倒是顺手,小年家宴这样的大事也不见有人往夫人那边报备一声!”
江灵兮默默叹气,凌氏这健康状态,便是跟她报备,她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再费心这些琐细,何氏乐得抓紧机会把她架空了呢。
正要劝一劝,却听身后啧啧两声,跟着一个女声,半真半假地嗔斥道:“这丫头讲话忒没良心,我母亲不过可怜夫人病怏怏的,有心叫她多活几天才不肯叨扰,为着老爷替她多分担些罢了,你们不领情,倒反过来给我们扣个不敬的帽子,叫我们找谁喊冤去?”
江灵兮转过身去,形容光鲜的姑娘带着两个丫头,正站在与她几步远的地方,摊着双手做委屈状。这何氏的大女儿江林然,与江林熙同岁,正是何氏趁江夫人怀孕期间爬上老爷床的战利品。
姐妹俩虽然都随了几分江麓的样子,气质上却截然不同——江林然跟着何氏占了一个“媚”字,衣饰也更明艳些,对比之下,江林熙就清淡朴素多了。
不知江林熙本尊在面对自家父亲在母亲孕期出轨的产物时是什么心态,反正江灵兮光看她现在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有点想揍她。
当然她只是想想,江林杰就不一样了,他听到江林然贱嘴拉舌地咒他母亲,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要冲上去揍她。好歹江灵兮反应快些,连忙给称杨使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给拉住了,就这样还是把江林然身后的两个丫头吓得不轻,慌忙冲到前面护主。
江林然一开始也有些慌乱,但很快调整过来,拿出姑娘的气势嚷道:“慌什么?他若真敢在琳琅苑外对我动手,你们看我怎么当着父亲面前去和夫人掰扯!”
江林杰明显顿了一下,应当是顾及到了凌氏。江灵兮顺势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跟着上前两步,故意摆出嫡姐的架子对江林然笑道:“你们体念夫人的这份心是好的,但也不必过分客气,虽然夫人掌管整个后院,不必事事亲为,举凡你们遇着什么难办或者不懂的,我想她也不吝赐教一二。你母亲从前在夫人身边伺候,便没少得夫人指点过,如今虽分开住了,到底主仆一场,情分是丢不开的,你们若碍于面子不肯时常走动,倒辜负了夫人一片真心。”
江林然听着果然脸色发青,江灵兮也不恋战,见效果达到了,便带着弟弟和称杨告辞。
走了一段儿,江灵兮发觉气氛有些古怪,江林杰和称杨在一旁时不时互换眼色,跟着就一起朝她看过来。直觉上有些不妙,只好停下来硬着头皮装无辜:“你们,怎么了?”
江林杰神色复杂地忍了忍,终于“噗嗤”一声,向她比了大拇指,“姐姐,哈哈哈,干得漂亮!哈哈……”
呼——
江灵兮默默扶额,还以为露馅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