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各部藩镇的节度使虽然也不免恃强凌弱欺负周边的小国或部族,但那些或多或少都是对大唐帝国有一定的野心的与威胁。如同后来的高仙芝攻灭中亚的石国,被人指责为不守信用与大国强权主义、沙文主义。但石国确实与黑衣大食的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有所勾结。
在天宝十大藩镇内,只有范阳、平卢两镇对境内外各族及敌对势力达成了绝对优势,于是想邀功取宠的安禄山只能屡次玩阴招,用各种手段对其它部族作战,蒙蔽中枢,以此获得皇帝以及朝廷的信任与看重。
史思明瞥了身旁的李光弼后,轻轻冷哼一声。世人常说文人相轻,其实武人一样也是如此,何况是一向自负的史思明。
其实身为羁縻宁夷州的突厥人的史思明,原名阿史那崒干。身为突厥后人的史思明与昭武九姓之一的史国也有道不明的关系,他与身为契丹后人的李光弼一样,都是世局大唐境内营州柳城。这两名后来在战场上对弈多年的生死仇敌,其实是同乡。当然在营州柳城同乡之内,还可以再加入一个安胖子。
与身为官二代的李光弼不同,史思明的同年极为困苦。
开元二十四年,史思明因欠官府债款走投无路,逃亡到北边的奚族部落地内,被奚族人捉住。史思明假冒大唐朝廷使者,骗畏惧唐朝的奚王派遣最得力的部将琐高率领一百奚族部人为使节去朝拜大唐皇帝李隆基。然后在路上欺骗平卢守将裴休子说琐高等人是来偷袭平卢,裴休子信以为真便把除了琐高以外的人全部杀掉。而当时的幽州节度使张守珪见奚人最有才能的琐高被捉来了,非常高兴,认为史思明给大唐下了大功。史思明因此官运亨通,还受到唐玄宗李隆基的亲自接近,赐名“史思明”,平步青云之快只比他的老伙计安禄山差那么一点而已。
史思明的发家的开端,是极为无耻且富有戏剧性的。但不得不说,此人善于因时造势,且智力与能力、勇气都是极为过人。由于对自身武力、勇气、智力的自信,他自然看不起身旁的李光弼。即使他知道他旁边这位河西兵马使也是非一般池中之物。
李光弼的父亲李楷洛,原为契丹酋长,武则天时候归唐朝。在武周延和二年以左骁卫将军的身份参与武周征伐契丹、奚族联军的冷陉之战。在开元初年,累官左羽林将军同正,封蓟国公。出为朔方节度副使,率精兵击退吐蕃,卒于道上。
凭借门荫,李光弼初入军旅时任左卫郎,然后任左清道率兼安北都护,并且得到王忠嗣的赏识后,一路平步青云,成为河西方镇的后起之秀。他的出身与际遇让早年不得志的史思明极为妒忌且愤恨。
所以,他对于李光弼这个历史上的宿敌从来就没有好感,甚至应该说是怀有一种宿命般的排斥感与敌意。当然,如今他对自己与李光弼在官爵地位上平起平坐很是满意。
只是他的敌意依旧无法抑制于内心,除了出身不同以外,最让他嫉妒发狂的就是李光弼的际遇。因为虽然李光弼与自己一样,同样受到自身上司的赏识。但两人不同的是,史思明受到安禄山的重用,极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两人是儿时的同伴。而李光弼则是完完全全因自身能力受到王忠嗣的赏识。甚至,王忠嗣所说的那句“他日得我兵者,必光弼也”,已然天下皆知。
虽说节度使之职乃是皇帝一人的决定,但无疑时任河西节度使的王忠嗣如此器重之语会对皇帝产生莫大的影响。甚至河西军内部已经传闻过几年王忠嗣若是入朝为相,恐怕继任河西节度使的必然是李光弼。这一点,让史思明极为嫉妒嫉恨。因为安禄山的确信任他史思明,但安禄山除宠信他之外,还极为器重安守忠、蔡希德、田乾真几位大将。而若论在安禄山心中的地位,恐怕安守忠与田乾真两人还在他史思明之上。而李光弼在王忠嗣帐下诸将中所受到的礼遇与恩宠,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连与河西军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平卢军都有所耳闻。
一想至此,他脸色更是沉重无比,竟然毫无察觉的露出不屑的哼声。
察觉到史思明的敌意后,李光弼眉毛微微一皱,但并未表现出不满神色。而他身旁一名年轻的河西军将领闻声则是大怒不已,在众人准备退回各自席帐时,霍然振声大喊道:“久闻史中郎乃河北第一神箭手,弓马箭法极为过人。在下愿代表河西军将士向史中郎挑战箭术!”
闻言,全场都是停下脚步,惊叹不已。居然有人敢向河北第一神箭手挑战箭法,大唐帝国的贵族们闻声欣悦不已,心想又要好戏看了。
而平卢军的将佐闻言则是纷纷露出震怒之色。本来心里有些堵的史思明闻声更是一脸黑沉,全场像被一桶水泼下一般,气氛顿时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