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美娘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开之后,沈家上下自是欢腾一片。
太傅府这边因为隔了一房,欢喜也好嫉妒也好都是隔了一层的,送礼道贺之后也就是了。
而襄宁伯沈宙大喜之下冰释前嫌,将亡妻留下的一套头面首饰赏了长媳,标志着裴美娘不受公爹待见的日子正式结束;大姑子沈藏珠无子守寡,对娘家的子嗣当然也是极为上心,闻讯之后简直恨不得把裴美娘照顾得风雨不透,而且亲口许诺裴美娘生产之后,不问男女,她就会把管家之权交还。
沈宙与沈藏珠如此,沈藏晖本身又是极为宠爱妻子的,底下的小叔子小姑子自也不敢怠慢。一时间裴美娘在襄宁伯府变得犹如掌上明珠也似。
当然夫家人再高兴,也高兴不过裴美娘的母亲闵氏——本来裴家门楣就不如沈家的,意外攀上了这门亲,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结果女儿就折腾上了,虽然因为找到了端木无色这个替罪羊,加上女婿坚持,才没让女儿被休回娘家。可作为这一房的嫡长媳却管不上家,闵氏没少被族里族外的人笑话!连丈夫也责怪她教女无方,裴家好容易得了阀阅亲自提亲,还把亲家得罪了。
如今好歹熬到女儿有了身孕,若是能够一举得男,冲着襄宁伯府至今只有一嫡一庶二子,一个孙辈都没有的景况、以及整个明沛堂到现在也才两个男孙,想也知道,裴美娘往后不往死里折腾,这地位决计稳固了。
闵氏兴奋之余,少不得要不厌其烦的叮嘱女儿要惜福,万不可再折腾了,好好安胎、守好了丈夫过日子,对夫家长辈平辈都要恭敬有礼才好。
裴美娘在母亲跟前乖乖巧巧的表示一定听话不再多管闲事专心安胎做个听话懂事孝顺的好媳妇——可闵氏才走,她一转身就叫了自己的陪嫁心腹缦缦过来,交代她:“记得先前三嫂子怀孕时,她那小厨房里给她做的一道酸梅糕很是别致,你出去就说我忽然想吃,让你去三嫂子那边抄个方子。”接下来声音就低了……
缦缦到了金桐院,先说了上面的话,又目视左右,卫长嬴心下了然,打发了人单独问她,她才道:“苏家的大少夫人似乎也怀孕了。”
“啊?”卫长嬴一怔,心想没听说呀?莫不是那天光顾着说裴美娘的身孕了?又想裴美娘打发人来专门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就听缦缦继续道:“少夫人说,那天宴上因为上来一道醉虾,少夫人闻着味道就呕吐不止,众人一起围上来看少夫人。可少夫人缓过劲儿、抬头时却从人缝里看到苏家的大少夫人也举袖掩嘴,脸色非常难看,被使女扶着,仿佛也才吐过一样。起初少夫人以为苏家大少夫人是被少夫人引起来的,然而少夫人再看却发现苏家大少夫人眼睛紧紧盯着那盘醉虾……”
卫长嬴沉吟道:“邓嫂子……你继续说。”
“苏家大少夫人是吐在袖子里的,旁人都没留意到,之后她又故意打翻酒盏说回去更衣就退了席——退席时,少夫人注意到她下意识的护着小腹,所以少夫人猜她十有八.九也是有了身孕,而且自己知道的。”缦缦轻声道,“少夫人说之前席上还敬了她一盏,因为苏家大公子就要外放了,大少夫人也要随夫上任。苏大公子的任地远在岭南呢!少夫人说想不明白大少夫人这眼节骨上有了身孕,怎么不说出来留在帝都安胎?反而刻意隐瞒呢?”
卫长嬴心想裴美娘还真是细心谨慎,苏家的事儿她看在眼里也不忘记跟自己说一声……不过这件事情裴美娘不知道,卫长嬴却是心里有数——不用十有八.九,一准和钱大舅母有关系!
又想到去年沈藏凝替邓
氏担了弄死苏鱼舞心爱鹦鹉的罪名,当时卫长嬴责备她帮不了邓氏还把自己搭进去挨了一顿罚。那会沈藏凝吞吞吐吐的意思是邓氏也是有后手的,还说几日就见分晓,现在想来估计这个后手就是随夫外放、离开钱氏手底下了。
然而邓氏的计划显然也出了问题,否则不会拖到现在苏若潜才外放。这邓氏之前被婆婆钱氏折腾得连还没起名字的亲生女儿都死了,如今既然怀了孕,别说是去岭南任官,就算是流放岭南她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脱离钱氏的机会的。
卫长嬴思索了片刻,就跟缦缦道:“这事情四弟妹想不通,我倒晓得点:邓嫂子先前有过一个嫡女,却不幸夭折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反而不想留在帝都安胎与生产了。”
缦缦挎着一篮金桐院恰好做了的酸梅糕,以及一张黄氏抄写的酸梅糕的方子回到襄宁伯府,恰好沈藏珠过来看弟媳,看到酸梅糕就问了一句。
裴美娘笑着道:“三嫂子怀着光儿那会,我过去贺她,在她那儿看到黄姑姑给她做的这个酸梅糕。那会我尝过一口,觉得太酸了,剩下半块都吃不下,当着三嫂子的面不好意思丢,悄悄放袖子里带出门后抛荷花池里了。不料现在倒是惦记起来,就让缦缦去跟三嫂子讨了个方子。”又埋怨了缦缦一句,“三嫂子如今要照顾光儿,又要忙着家事,你去讨个方子也就该回来了,怎么还拿了一篮子来?”
缦缦就解释:“回少夫人的话,婢子过去一说,三少夫人就说巧了,小厨房里正好做了一屉呢!本来是黄姑姑打算明儿个去季宅那边时带给她的孙女儿的,闻说少夫人想念,就全部让婢子带了来。”
沈藏珠听了主仆这番话就非常高兴,道:“这倒不能怪缦缦,是美娘你有口福,想吃什么,恰好就有。”又叮嘱她除了酸梅糕,其他想要什么都不要拘束,尽管说出来,自己会竭尽全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