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闻言一叹,看向钟离芳。
钟离芳一惊,正要说话,又有一将匆匆进来,也不行礼就道:“将军,士兵们在峡谷口不愿攻关,若再强行,唯恐生变。”
钟离芳不惊反怒,大手一挥道:“走,随本将去看看,还反了他们。”
钟离芳在亲军护卫下骑马来至峡谷口,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然而却没有他想象中热火朝天攻城的热闹景象,心中的怒气更甚,对着四周的士兵就要大骂:“你们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的眼神露出了惊恐。
就在他的前方,正对着峡谷方向,浑身浴血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分开,让他的视线顺利的看向了峡谷中。
而就这一眼,竟吓得钟离芳魂飞魄散摔下马来,副将急忙下马扶住。钟离芳颤抖着手指着前面,口中断断续续道:“血……血……”。剧烈的恐惧从心头升起,钟离芳的目光竟不敢再看向那里。
只见峡谷深处,一条红色慢慢蠕动,逐渐蔓延而出,不断扩大,泉水一般从内流出。看的清楚,那是血!而钟离芳闻到的难闻气味,却是从峡谷深处大楚将士所流之血散发出的血腥味!
“快快!快带我走!”钟离芳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就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快带我走!你们竟敢带我来这里,全部军法处置!”钟离拍打着副将的身体,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三军将士无不藐视而又愤怒。
有那性子火爆的士兵就想上去剁了钟离芳,可是想想家里的妻儿老母,只得强压住心中悲怒,对着钟离芳怒目而视。
司马看到那条流淌过来的血河亦是肉跳神惊,头皮发麻,但他远没有钟离芳那般不堪,只是觉得万分不忍,看向钟离芳的眼神也不再像往常恭敬,淡淡说道:“钟离大将军,那是我大楚将士之血,不必惊慌。”
“快走,快走……”钟离芳只是催促副将带他离开。
血河流来,最后面的将士两脚已被浸泡在其中。钟离芳脑门中已被恐惧占据,就在那边,好像有数不清的厉鬼嘶吼着向他扑来,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最后,副将带着钟离芳离开了,司马望望悲怒的士兵,丢下一句“退兵”也拍马离开。数万前军将士一排排对着峡谷口跪下,有人放声大哭,更有人甚至捧起身下的血水,擦在脸上,泪水在血红的脸上冲出两道浅痕。
最后,楚军也陆续离开。
雁门关上,几百参与方才大战的悍铭将士默默伫立,恨恨目光的尽头,是下面。
阴风在吹,枯骨哀嚎,日光已逝,鬼影幢幢,让人毛骨悚然。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无尽地骸骨在浸泡漂浮其上,两旁的峭壁上,全部都沾染着猩红的血水,天地间所有景物都笼罩上了淡淡地血色!
谷中塞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早已不成人形,真正的尸山血海,真正的人间炼狱,那可是几万人呐!就是向来冷血的悍铭骑,脊背也发着阵阵凉气,头皮发麻。
血映红了天地,也映红了裴云的眼,他的手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心中早已升起了冲天怒火。
钟离芳,必杀之。
派出斥候确定楚军已退至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裴云又出动两百骑兵监督、七千降兵清理下面尸体,全部抬去峡谷外择地进行埋葬。
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楚兵惊呆了。对,就是心惊,恐惧甚至排在后面,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不解,不解他们的将军为何会让如此多的袍泽战友不停的来这里送死,就是一个小兵都知道险关不可强攻的道理。
楚兵蹚在快要凝固的血河中,默默的抬着不计其数的尸体。峡谷外是两百敌人的骑兵,而他们手中的尸体就是敌人杀死的,可是,他们没有理由恨敌人,难道说,敌军进攻了,为了不酿成惨剧,就不要去防御,直接把土地拱手让人。
说来可笑,直到把最后一具尸体抬出,楚兵们还是没有明白钟离芳为何要这么做。这也是这个时代军人的悲哀,可何尝不是百姓的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