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到底男女大防,确有不便。
“姑娘是聪明人,多的话,想必也不用在下提醒。”这人倒也干脆,真就如她所说,退去了外间。
姜瑗跪坐至床边,伸手够到床脚小凳上叠放的褥衫。余光瞥见不远处屏风上纤柔的剪影,女子眼中光华大盛。舒展开臂膀,慢条斯理一件件着装。
“大人,桃花坞里的婢子当下如何了?”
“大人可否告知来历,也能叫我安心不是?”
“若是实在不方便,大人可否说说,何事劳大人走这一趟?”
连番试探,那人只静坐着一声不吭。姜瑗虽觉遗憾,却也没太过气馁。好在,她最看重的,从来不是他会不会给她回应。
当此之际,郡守府里各院都已歇下。除了桃花坞里七姑娘寝居,还寂寞燃着盏豆大的烛光。
半个时辰后,太隆郡行馆。
管旭摇着折扇,看着立在世子跟前,形单影只之人,只觉今日怪事连连。惊讶得连手中棋子儿也忘了放下。
“周大人这是……空手而归?”自从打探出周准往郡守府“请人”,他便好奇赖在屋里,就等这周准带了人回来,看看那法子是否管用。
如今看来……很有那么点儿意思。
周准深锁眉头,眼中隐有淡淡戾色。临到了行馆门口,他才恍然惊觉。主子交代差事,他竟莫名其妙,头一回失了手!
不久之前,他明明进了她屋里,眼看她更衣拾掇。之后……任他如何回想,也只记得自个儿回了行馆门前。抬眼便看就正门外悬挂的烫金匾额,这才惊觉事有不对!
更古怪的,他脑子里有一事十分清晰,却是那女子轻轻柔柔留下句婉拒:“夜半三更私会外男,有违闺训。还请大人莫要为难。倘若大人事出紧急,还请大人寻个两全的法子,届时姜七必不会推辞。”
说不出是窝火或是憋屈,周准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妇孺手中。
轻敲棋盘,催促管旭快些落子。对面那人,除了眼中最初惊异,这会儿却是丢开了手,丝毫没有盘算落空的怒气。
“无妨,你且将今晚见闻说来听听。倒要看她如何了得。”
一时间屋里除去棋子儿磕在棋盘的脆响,只闻周准细细回禀,极尽详细。
许久过后,斜倚榻上那人支肘坐起,摆手叫人撤去棋盘,闭目略做思量。
“她诱你盯看锦屏,其间几番出言试探?”
毕竟是国公府世子,自小受的教养不可小觑。参照那日在高塔所见,抽丝剥茧之下,竟被他窥出些端倪。
“原是那时候就起了算计之心!”这话火气极重。周准惊怒,自认待那女子也算客气,没想到早早便被她摆了一道!
“却是看轻了她。”下地汲上木屐,男子浅笑着向内室行去。“此事作罢。她既有心叫你传话,便是打定主意,不肯屈从。”
很冷静的性情,是个有主意的。与她温温婉婉的表象,有些不符。
“既能叫你吃瘪,容她缓上两日,倒也值得。”
眼见世子身影消失在软帐之后,周准面色冷然,在管旭捉弄目光中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今日那人给他的屈辱,他必牢记在心,迟早要向她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