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蜷缩了身体,伸过头说:“我说二哥,这也太邪乎了吧?把手都砍了?那片梨园子现在还有吗?”
我点了支烟,把那块不知道什么木头做成的木牌握在手中,牌子的木色里隐隐透着一股血红,这是常年把玩揉搓形成的包浆,木牌长6厘米宽3厘米,我拿卡尺量过,木牌正面刻着八个大字:“真空家乡,无生父母”,背面用小字刻着:“一动五雷入九天,收天天崩,收地地裂,收人人无生,收鬼鬼自灭。”我把木牌举起来给老黑看:“孤掌阵法这事儿可是真的,别以为我是胡诌,那块梨园现在还有,听说我们老家最近搞开发想把林子盖个沿河的度假村。关键是咱这牌子,看着没?油光锃亮的,肯定是块好宝贝,小太爷以后随便卖了就是个几十万你信不信?”
老黑笑着说:“信了你的邪,这种牌子在文化大市场你要多少?要多少有多少,五毛钱一个还是童叟无欺的。”
我也笑了:“也就是个念想,每次想我姥姥的时候就看两眼,唉,生死离别多,消不尽,几时休。”
老黑甩了甩手向远处走去:“你就别酸邹邹的了,我去撒个尿。”
天空依然下着小雨,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却无法遮挡它的光芒,几丝耀眼的余晖从厚厚的云层[一^本^读^小说][.[yb][du].]中穿过,洒向大地。
远处是一片空旷待修的公路,这种天气无法施工,工人们早抱着喜悦的心情哼着小曲儿回家休息去了,公路两旁的农田因为占地赔偿款的及时到帐,已被农民伯伯们早早的荒废,长满了野草。
虽然是下午三点一刻,此刻的气氛却因为早上噩梦里的女鬼显得很压抑。更何况,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工人,竟然把我们住宿的施工帐篷搭建在一片坟圈旁边。
我伸出头去看了看渐渐走远的老黑,他走向的那个方向,一片片林立的古旧墓碑就像一个个鲜活的面庞充斥在我的眼中。
老黑这人哪都好,就是太缺德,每次撒尿总爱跑到那片坟圈里,还美名曰给逝去的先驱灌点黄汤滋补一下,我说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听。
有一次这货喝多了,凌晨一点多自己一个人拎着半瓶二锅头,两个杯子一包吃剩的花生米就出去了,第二天早上9点开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着他人,打他电话才知道这厮竟然找了个坟头儿和那墓碑对饮了半宿,惊得工人们非说他是包公的后人,阎王爷的亲外甥,还好老黑长的黑却不丑,不然恐怕还能和钟馗攀上亲戚。
我悠哉的抽着烟,正沉浸在雨中赏景雾里看花的气氛中,就听见老黑哇哇一通乱嚎,因为下着雨,离得也远一些,我只听到他喊道:“啊啊啊,救命、救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掉下去了啊啊啊。”
我掐灭了烟,懒散的走出帐篷,不远处的坟地里荒凉一片,透着一股泥土腐烂的气息。
隐隐听到老黑哇哇乱喊,极目望去怎么也看不到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就像有个人捂住了他的嘴。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小子真的被鬼抓去做女婿了?这可不行,为人民服务的劳动事业还未成功,这小子若是先走一步,以后小太爷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我急忙向坟地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唤着老黑,雨水打湿了我的双眼,一阵阵的酸胀,我听不见老黑呼救的声音。空旷的野地里只剩下刷刷的雨声敲打着我的耳膜,空气在此刻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凭空为荒凉的坟圈儿增加了几分浓厚的神秘。
我大喊了一声:“老黑,你在哪?”
老黑没有回话,只有雨声啪啦啪啦的响。
“老黑?你小子可别吓我,荒郊野外的不好玩,赶紧出来。”这个时间点,老黑要是跟我开玩笑,可真就要了我的命,经过上一次的山村历险,现在我最怕别人跟我一惊一乍的。
依旧没有人理我,我壮着胆向坟地走去,一块块耸立的墓碑一座座不知年月的坟头,再配上淅沥沥的雨声,我的心都快要颤碎了。
坟地的野草很旺,藏个把人根本看不出来,我趟着草丛踩着烂泥一点点的探索着,其实我很想回帐篷里去报个警,哪怕是打个电话喊个伴儿也行,可是腿却不听话,像是提线的木偶被控制了一样,一直不停的向前走,这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了,我脚下的路在走,心里的泪在流。
我默默地喊着,声音也不敢太大,像做贼一样:“老黑,你在哪?老黑……”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声音老黑到底听不听的到,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害怕,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大声喊出来。
要说这人倒霉,吃个糖饼都能烫后脑勺,就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草丛呼啦一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跳了出来,本就提在嗓子眼的心脏瞬间崩溃,我哇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稀泥,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本能第一反应就是拔腚跑,可是双腿不住的打颤,怎么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