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两个都是女儿,我和刘衎,怕没有儿子命了。”
陈文柔到底略有一点儿遗憾,她和刘衎的年纪都太大了,能有这一胎,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想再生儿子。
虽说话里有些遗憾,可顾婉看陈文柔的脸上,却充满了喜悦,一点儿都不曾有遗憾的意思。
刘衎更是欢喜无比,沐七去书房找他的时候,就看见一桌子的纸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儿,旁边放着《周易》,显然是在给他家宝贝闺女选名字,不由笑谑道:“师父,咱家小师妹的名字哪能这么早起,要晚一点儿起名才好。”
刘衎一拍头,恍然大悟:“对,小七你提醒得好,晚点起名,孩子好养活……先找个小名叫着,嗯,就见阿平,阿安,我也不求别的,只愿他们平平安安就好。”
沐七一怔,脸上的笑渐渐收起,眉眼也柔和下来,新的生命,总是能带给人安慰的,尤其是在他们失去很多的时候。
这一次由陈昊而起的瘟疫,夺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他的四哥,沐延晔!
这一次,虽然死亡人数不少,却也有很多人逃脱大难,沐延晔却没有。
他死了,死在涯州老宅,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五哥,襄王沐风在。
不知道四哥会不会觉得难过,他的亲生兄弟们都不在身边,他的结发妻子,红颜知己,也不在,只有一个义弟陪伴他最后的行程,还是他小时候颇看不起,从没有当回事儿的弟弟。
沐七叹息,陪着刘衎说了会儿话,看着他兴匆匆地去万佛寺找高僧给他亲手制作的两个银项圈开光,又把自家娘子留下陪伴陈郡主,才一个人离开刘府。
站在大街上,四顾茫然,赶车的小厮不敢催促,任他在刘府门前立了许久。
“走吧,进宫。”
沐延晔的尸体,已经由涯州送到京城,想必沐延旭已经看到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就是在不乐意,也不能当不知道。
死亡能把一切罪过掩盖,生前的怨恨,也随着他的死亡消失了。
沐延晔犯下的错误,没有人再提起,人们想起来的,只有他的好处,世家子弟中,伤心难过之人还颇多,甚至有几个大名士,为悼念他而赋诗。
他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并不张扬奢华,该有的礼数,却是齐全的,薛莹也来了,这个早就与他和离的女人,甚至带着两个女儿,还为他穿上一身孝服。
颖儿姑娘却是没到,顾婉知道为什么,此时颖儿姑娘的肚子已经大得遮掩不住,又怎么敢堂而皇之地跑出来见人!
一切都过去,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顾婉再一次过上了她平淡如水的王妃生活,每日除了家务事之外,就是到陈郡主和方素那里消磨时间。一个顾玥,再加上两个襁褓中的小娃娃,几乎占据了顾婉所有的时间,连陈文柔都笑自家的爱徒,说她将来肯定会是个好母亲。
顾南和顾安然都尚未回来,虽说瘟疫这事儿过去了,可和达瓦族的谈判,尚在进行中,桀骜本不是一个轻易肯妥协的人,至少一时的失败,远不足以让他安生下来。
其实,按照洛红缨的想法,如果不是瘟疫闹得太严重,他们实在不该和达瓦族议和,应该借此机会,好好让桀骜吃一点儿亏,奈何瘟疫不挑人,无论我方的将士还是敌人,都有感染的可能,再加上庆朝的准备也不充分,沐延晔又把军队给搅合得一团糟,洛红缨想重新掌控军队,也费了一些周折,只有忍痛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不过,这次代价如此惨重,沐延旭憋着一肚子火气,桀骜正好撞到头上,他可不想对方好过,虽说不想打,可还是命令洛红缨带着兵马在草原边上晃了晃,那些兵器,粮草,也堆积成山,兵士们日日操练,从不间断,气势如虹,威慑力也十足。
使团的任务,便是狠狠地扒掉桀骜一层皮,至少让他焦头烂额。
这事儿是顾南的强项,他虽然病了,却是坚持不肯回来,顾安然身为弟子,总不能不侍奉先生。
顾南的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经过三个月的反复商讨,各种手段频出,桀骜终于是熬不住,把沐延旭提出的所有条件都答应下来,再不提岁币的事儿不说,不但对庆朝称臣,主动每年进贡上好马匹三千,牛羊无数,其他珍宝更多,马匹的数量虽然少,可能抠出三千匹,也算不错,毕竟以前达瓦族连一匹马都不肯往庆朝卖的。
主要是实在扬眉吐气啊,沐家和桀骜对抗了这些年,这还真是头一回‘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沐延旭能不高兴?
见满京城兴高采烈的,顾婉忍不住感叹,说来,这事儿的经过虽然不大好——沐延晔私自出兵,陈昊不顾百姓死活,招来瘟疫——但是结果,其实还是不错的。
她偶尔也忍不住想,如果沐延旭要论功行赏,这一次究竟谁的功劳最大?
不管怎么说,庆朝总算暂时压服了达瓦族,其它细枝末节,便不必过多计较,等顾南和顾安然回来,肯定少不了他们一小份功劳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