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吃亏,出门在外,能吃到好东西,也是好事儿。”顾婉不以为意,炒菜本就简单,一点即通的事儿,开店做生意,就瞒不了人,而且,她也不缺银子,开酒楼不过是给手底下人添点儿进项,不说她,就是宝笙宝琴几个丫头,也没把这些小生意放在心上。
“不过,这菜到和宫里的一个御厨做的菜,味道很相似。”顾婉的舌头也挺灵敏,又好美味,一尝就尝出,倚翠楼的酒席,纵然不是御厨亲自烹制,那厨子至少也得是御厨的徒子徒孙。
沐七蹙眉,叹了口气:“前阵子宫中大乱,有不少宫人都逃窜出宫,除了罪大恶极的,大哥后来也没追究,相反,还又放了一批和前朝旧人相熟的宫人出来,这些人也要谋生,倚翠楼请一两个御厨,到不算难。”
夫妇俩细嚼慢咽地吃了几口饭,本来气氛挺好,结果外面几句絮语传进来,两个人的心情登时大坏!
也算不上什么新鲜话题,不过是又有人说当今万岁没有子孙缘分,而且,据传,说这话的,还是太医院的院判孙太医。
“要我说,没准儿万岁爷会把七爷家的独子接进宫里去。”一个喝了两杯酒,脸上带了几分醉意的中年汉子,低声道。
他旁边略显年轻的同伴摇头:“我看不见得,七爷家那是嫡长子,父母俱在,接进宫去也养不亲,到是留侯家有三个哥儿,留侯又去得早,年纪七八岁,不算太小,看样子能养得活,到比七爷家的合适。”
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还是个看着老成持重,似乎是官员的长者恼了,训斥了几句:“都说什么胡话,这些话也是二等能说的,妄自揣测圣意,要是换了前朝,就是不抄家灭门,也得流放三千里!”
下面又有人小声絮叨了几句,终究还是有些怕了,转了话题,又开始闲扯些哪个才子让哪位大人相中,被招回家做女婿之类的无聊八卦。
沐七的脸色不大好,顾婉苦笑,朝廷对言论管制得太宽松,就是这点儿不好,有个什么闲言碎语,流传起来毫无压力,反正现在根本没有以言获罪这种说法。
“罢了,咱们回家,现在天气热,还是家里凉爽。”沐七沉默片刻,满桌的美味佳肴,似乎也失了滋味。
王公大臣们对于沐延旭子嗣问题的关注,很早就开始,现在政事堂的官员们还好,他们觉得皇帝的年纪虽然大了点儿,可也远不到不能生的时候,再者,又盘算着想让自家的女儿进宫,尚不算着急。而沐家宗族这群人,却渐渐有了旁的心思。
沐家宗族人口众多,算一算,和沐延旭没出五服的亲戚,怎么也得有几十家,沐家得了天下,众人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有能力的得了实权,便是没有能力的,也多得了些闲散爵位,够他们生活富裕。
沐延旭一直无子,他几个兄弟也子嗣很少,权势动人心,何况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就是沐家人自己不动心,朝堂上想蹚浑水的也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出手,可谁能保证他们的妻子,朋友,不想着更上一层楼,再者,天底下趋炎附势,动歪心思的人,永远少不了,哪个纨绔子弟身边没有几个狗头军师?
最近几年,沐七已经不是一次察觉到某些子嗣还算多,和自家关系比较亲近的沐家人有异动,尤其是大哥明确说明,若无子嗣,便从宗室子弟中过继之后,那些本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亲戚们,也开始坐卧不安,和朝中大臣的交际往来,一下子比往年多了好多。
自从婉儿生下留哥儿,这种情况才渐渐好转,毕竟论亲近,就是大哥要过继子嗣,最有资格的也是留哥儿。
但是最近,许是见沐延旭并无把留哥儿接进宫的意思,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歪风,又弄得人心躁动。
夏日的阳光灼人,顾婉抬起手,挡了挡晃眼的光,心里多少有些忧虑,凡是牵扯上皇位,就是多么小的小事儿,都不能掉以轻心,留哥儿如今被人这般议论,这让他将来怎么与储君相处?就是储君不在意,可众人当真能不在意一位曾经很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王爷?
除非皇后生下嫡亲的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永远不需要顾忌其他,否则,即使是皇帝的庶子登基,那留哥儿的处境,依旧不会很好。
这还是顾婉第一次直面这个巨大的难题!她以往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也会被卷进此等麻烦事里去!
随手在沐七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劲儿还不小,拍得沐七呲牙,顾婉的手也疼。
沐七挑眉,把面上的忧虑收起,故意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家媳妇:抗议家暴!
顾婉瞥他一眼,又是一爪子上去,沐七哭笑不得,叹气:“罢了,就当是为大哥受难。”他们夫妻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彼此心意相通,顾婉那点儿小心思,沐七又怎能不知?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