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她自己人到中年,才得一女,疼的如珠如宝,她几乎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丢了女儿,那该是何等的心痛,恐怕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不过是个故事,嫂子何苦想那么多。”顾婉拉着柳氏,一起坐在榻前,又把留哥儿抱起来,搁在膝盖上,和他一块儿哄弟弟们睡觉。
柳氏揉了揉眉心,和缓了神色,让人把她的女儿也给抱来,一屋子的小孩子,吱吱呀呀全是外星语,热闹的不行。
不说柳氏,看到沐家下一代的男孩儿女孩儿们,便是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满脸红光。
顾婉心里好笑,想起自家王府似乎也是这样,自从留哥儿出世之后,王府的下人们出门都挺胸抬头的,比过去有了底气,孩子真是很重要,不只是对主人,对下人也一样。
一个家庭没有继承人,就等于没有根底,连下人们都觉得自己是无根的浮萍,不知前路为何,如今有了继承人,自己就能子子孙孙地一直做下去,无形中提升精神气,也提升了忠诚度。
看凤仪宫的宫女们,虽说小主子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却也和过去没有小主子的时候,精神状态大不一样。
柳氏怜爱地瞧着两个吐泡泡的小娃娃:“现在这两个娃还好分辨,可我看他们的眉眼儿极像,要是过一阵子,老幺的个头长起来,怕是不好分了。”
顾婉点头,这两个孩子的体形虽然不同,但仔细看眉眼,却真是一模一样的,连笑起来,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姑嫂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沐延旭居然带着沐七一起来了凤仪宫。
沐七在呢,柳氏也在,顾婉用不着避讳,沐延旭进来,也没让顾婉行礼,只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两个小娃娃,见老幺虽然瘦弱,却也不是养不活的病秧子,心下满意,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好,好,我们小七总算不至于膝下空虚,咱们沐家也有了人丁兴旺的兆头……咳咳……咳……”
忽然而来的一阵巨咳,让沐延旭的脸色涨红,他赶紧避了避,不肯凑近自家侄子,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柳氏心里一酸,连忙站起身,体贴地替沐延旭轻柔地拍着后背,沐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顾婉叹息,这阵子皇上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男人真是奇怪,不老的时候,比女人衰老的要慢很多,但一开始变老,却仿佛一夕之间,就到了古稀之年。
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总是不舒服,治也治不好,以前一连工作三天三夜也没事儿,如今沐延旭在朝堂上多坐一会儿,就头晕目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延旭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了。
沐延昭都有些担心,自家皇兄是不是着了人的道儿,毕竟,最近京城貌似有些不太平的迹象。
燕国公家里,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十岁的小公子,三年前失踪,去年又忽然出现,身边跟了几个燕国公府的旧人,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做起生意来,是古董生意,并不很大,将将能维持生活,沐延旭收到消息,只是让人着重观察,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沐七也没做什么。
他们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自信,不需要用高压政策来维护统治,燕国公造反失败,他自己和他们家的大人们已经承担了后果,他留下的那个还不知事的孩童,当然用不着为自己的父亲陪葬,只要他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沐家便没有兴趣去和一个孤儿计较。
哪怕这个孤儿是燕国公的遗孤,是前朝皇族留下的子嗣!
前朝皇族又没有让沐家赶尽杀绝,子嗣多的很,有爹有娘,有产业,有地位的也不少,不缺这一个颇有些孤苦伶仃的。
可沐延旭一病,沐延昭的思绪就有些混乱,连带着对忽然冒出来的燕国公遗孤也关注了几分,特意派了手底下最好的探子去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只知道燕国公留下的几个忠仆,本来是带着燕国公‘世子’去齐州隐居,结果因为外面日子难过,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觉得燕国公的事儿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沐家不至于和一孩子计较,便又回了京城,好歹京里还有几个念旧情的人在,保证他们小主子平平安安地长大。
沐延昭找了各地的名医,甚至有薛神医在,都说沐延旭不是病,就是身体虚耗太过,别人不敢说,薛神医却是直言相告——皇帝就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