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太阳池,是位于金阳船坞基地下面的一个供能装置,深入地底五千公里的地幔中,它并非如名字那般以池子的形态存在,而是悬浮在挖空的空间之中,四面八法改造的耐高温金属不断散发磁能波动,在中心形成一个直径千米的磁力约束,里面是白炽的火焰在永无休止的翻滚。
太阳能和地核热能源源不断涌入太阳池,补充它的消耗。
这简直是一颗人造太阳!
这技术有点类似约束核聚变,不过主要能源来自于地心和太阳,内部的火焰温度高达五亿度,是曙光太阳内部温度的十五倍,时时刻刻都往外散发着供应基地的能量。
太阳池所释放的能量,远远超过约束它所需要消耗的能量。
洛青被身穿抗高温抗辐射银色制服的一支百人队带着,从磁梯中转入一条幽暗的通道,当眼前开启一扇估算重量起码有万吨的合金门时,眼前大放光明。
他被士兵用力往前推,然后这些人迅速后退,厚重的大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关闭。
洛青抬头望着高悬的太阳池,强烈的光芒让他眯了眯眼睛,失去了能量后,他已经没有轻易改变瞳孔采光的能力。
太阳池的温度无疑是恐怖的,但整个地下空间却并不如何炎热,洛青初步估计,这里的室温应该只有一千五百度左右。
是的,只有一千五百度!
难怪那些士兵退出去的那么快,就算他们有抗高温的衣服,也挡不住迅速就能隔着衣服传到身体上的高温嘛。
洛青随便走动了一下,看着那翻滚的白炽光芒,心中一喜一忧。这大家伙应该就是为基地的庞大护罩发生器提供能量的能量源了,他总算如愿以偿的找到了,可问题在于,这玩意儿能毁掉么?
他没有任何把握。
而且他尝试去分析太阳池内部的成分时,吃惊的发现,他的思感在这片空间中居然变得缓慢起来。这意味着整个空间都是磁能密布的,他开始意识到不妥了。
在反宇宙都不受任何阻碍的思感,却在正宇宙中屡屡受挫,这让洛青哭笑不得。宇宙诞生所产生的微波磁场,被利用起来如此恐怖!
左右两边又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开启了两个巨大的门,就像两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他吞噬掉一样。
然后在两个黑洞中各走出一个身高三百多米的庞大机器,没几步就走到洛青身前,左边的机器人伸手抓住洛青,高高举起。右边的机器人弯腰抱住左边的机器人,高高举起。
热浪扑面。
洛青到了太阳池边上。
他在罗天网脑海内留下的思感和他的思感断开了,他不能得知那边的消息。
这让他怒吼一声,但终究没有鲁莽的挣脱。
太阳池是一切,不但是对付他的最佳武器,对他而言也是冲出去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能解决这个玩意儿,他就算把基地的人杀个干净,也只能困在能源少说能坚持几十亿年的基地之中。
他放弃了抗拒,两个机器人叠罗汉一样,上面的机器人忽然屈膝一跃,连同洛青一起冲入了太阳池之中。
这里的磁场和飞船护罩不同,倒是类似于联邦磁能都市的护罩,只针对能量层次的微观物质,对宏观物质并不阻挡。
如果把时间放慢,就能看到机器人刚往里面跃进的时候,率先接触太阳池的手臂就已经被气化,它后面的庞大身躯始终没能进入太阳池表面的一厘米之内,随着冲击力迅速消失,最后在磁场聚合之后,剩余的两条钢铁大腿往下面坠落,在空中就化为灰烬,灰烬继续燃烧,逐渐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先一步进入的洛青一瞬间就成了赤裸裸的,身上一根毛都没有了,他几乎失去了意识,唯一的感觉就是热,烧心烧肺的热,这让他的身体在火焰中几乎成了透明的,汗毛孔里不断往外冒烟,又不断进入火焰,炙热的燃烧他的一切。
他的思感萎缩了起来,根本无法逸出身体去分析周围的火焰能量。
高达五亿度的高温,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便在他漫长的一生中甚至有过在太阳上行走的惊人纪录,但太阳池的温度比大多数恒星的核心温度还要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更逞论表面温度了。
最严重的是,他连抵挡炎热的能量都失去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在ai星系的时候因为全新思感和全息能量而发生了质变,他的下场不会比那化为游离分子的机器好多少。
炙热让他痛苦。
痛苦让他昏昏沉沉。
他几乎要睡了过去。
但他守护在脑中那方寸地的思感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一旦昏睡过去,他最终的结局将是毁灭。
啊……
他怒吼起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人体的机制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会让人陷入昏睡而减少痛苦,他必须在抗拒这股本能的同时,忍受有生以来最大的痛苦——就连当初身体发生基因突变的时候,与此时相比都算是小儿科之极了。
他大声吼叫着,在火焰中疯狂舞动。
圆柱形的火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身体在浓缩之后带着强压的火焰中如慢镜头般扭曲舞动。他这时候居然忽然想起了遥远的时代在地球上的家中看过的一个电影——恶灵骑士。除了自己还有皮肉之外,如今的形象应该十分神似吧?
他的记忆定格在火焰之中,然后经过火焰去到一个光灿灿的世界,一个光怪陆离的通道,四周走马观花一样,把他的一生以最快也最直接的方式放映出来。
他心知不妙,这是濒临死境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思想高速运转。
藏在方寸之地的思感汹涌而出,驱散了主观意识中的臆想,他大口喘气,吸入火焰,喷出火焰,皮肤开始出现剥落。
而这时候,他不过才进入太阳池几秒钟的时间。
却已恍如过去了一生。
就在这时候,他胡乱挥动的、已经燃烧的、麻木无感的手臂,居然富有触觉的碰到了一样东西,他甚至在这根本不可能传送声音的地方听到了一生清脆之极的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