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人关上,屋子顿时只剩皎皎月光倾泻进来,眼前短暂陷入黑暗的白渊离缓缓地拿下了手,往日如谪仙的不思苦楚的容颜之上,竟是涔涔的泪
“阿术……”叹息逶迤,于这静谧的夜里却不显得突兀,那人满身的发自他微垂的颈项倾泻如注至桌面,恰映了一室月华,竟是青丝成了白发
熙王府终是挂起了素缟
圣旨即下,举国子民三日无炊米烟火之事
文武百官尽皆褪官服着麻衣,皇子身逝,帝后哀思难付,在得知林嗣墨递进宫的那一书黄帛实为林嗣言殡天消息时,皇后已是病倒当场,帝上生生折断了掌下上好的紫檀木椅扶,尾指骨竟是裂得鲜血迸射淋漓
虽是同根生,林显季却依旧带着仆从整日穿街走巷,不过是比往日里收敛了些,却未见其颜上一丝悲色
如此观之,大庆朝只留三位皇子,形势更如水火,皇城里早已蛰伏着蠢蠢欲动的暗流终于掀起波澜,恰在大庆三皇子出殡期前一日,帷幕被一纸密信霍地拉开!
永德殿外,众宫侍屏气凝息,静默无声
殿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放肆!”
有人急声争辩,“这信的确是儿臣的手笔不假,可敢问一句,父皇就一丁点也未曾想过这些个都是打哪来的?”
“逆子!”一盏烫茶被高喝之人直直掼到中间空地上跪着的林显季身上,“你那些宵小勾当莫要以为朕不知!朕现下还没咽气呢!怎么着?你三弟才刚殁就熬不住了?!”
林显季一双像极他母妃的丹凤眼斜斜睨过身旁站着的林嗣墨与夏若二人,因烫到极致而失去血色的薄唇却是扯出轻讽一笑,长眉舒展至鬓中,竟是与这剑拔弩张的凛冽气氛全然不同的雅逸语调,“父皇还是先消消气,莫要真出个好歹,不正是遂了儿臣的愿么?”
“啪”的声响响彻偌大的御书房,熏炉上方的烟柱都震碎了几分,林显季懒懒擦去唇角边因裂开而溢出的血丝,“与北狄勾结之事,我的确有过,都过了好几年的事情如今又被拿出来,不得不说父皇的儿子都不是善茬,”他冷冷一笑,“英明得很呐!”
“二哥现下是想如何?”林嗣墨凝眉沉声,“莫不是在怪我将这书信之事告知了父皇?”
“二哥可不敢,”他轻轻一哂,眸内一片寒光,“如今嗣言不在了,你又承了熙王的位子,自然是如鱼得水今非昔比,你要想做什么,还能有差的不成?”
夏若诧异皇上不说话,正想着朝那处看去时,林嗣墨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前扶住那人,夏若惊惧之时却见那龙袍着身之人直气得站也站不稳,只是伸出一指来,瞪着眼颤颤地冲林显季比划,应是努力地想要说话,却是气极,连个声都发不出了
林嗣墨急得脸色发白,连声宣太医觐见,夏若却是欲言又止地怔在了原地,林嗣墨明明是精通医术之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宣来的太医或许并未会比他医术精湛
再抬眼扫至一脸漠然的林显季,心中顿时雪亮明朗,林嗣墨的医术在皇家除了帝后,便无人知晓了,若是林嗣言还在世的话……许是多个人帮他瞒着
若是林嗣言还在世……夏若见着林嗣墨的精致容颜,突然就不敢往下想,心里的苦楚如潮翻卷而上,密密匝匝地似碧漾园里墙垣上覆着的藤蔓,噬咬得连气息都弱了九分
“四弟,你家的阿若似是有些不妙,怎么着?那日里的伤还未愈么?”林显季似笑非笑地摇起金骨折扇,未管依旧还喘着粗气的皇上,戏谑地看了夏若一眼便径直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