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心中萦绕了无数句话,却是低下头来,不知该作何开口,却又是白术出得殿来笑吟吟道,“娘娘,那位刚巧醒了,说要见一见你”
夏若心里猛地松了下来,看也不敢看林嗣墨与白术二人,埋首便匆匆进了殿,阿力正侧头睁着眼看着另一边的窗棂,听见她的脚步声又回过头来,先是一笑,后又哽咽起来,“阿姊,你可别怪我那日自作主张”
夏若忙近身去,手贴在他面上了佯作怒道,“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可真是要怪你了”
阿力疲惫一笑,眼光忽又亮起来,“参见圣上,”他转首去看夏若,语气有些催促,“快,阿姊快扶我起来与陛下见礼”
夏若还未回过神来,林嗣墨已在身后出言道,“不必多礼了,朕也感激于你护驾有功,特亲来宣旨”
专门宣旨的公公不知从何冒了出来,跟在林嗣墨身后尖着嗓子扯开来,垂首恭敬道,“那陛下,老奴这便……”
话音还未落,夏若却突地站起身来,“还需从长计议,陛下莫要惹朝中老臣闲话”
林嗣墨怔愣于原地,良久才道,“他本该受此功勋,况皇帝的旨意,便是他们不满又能奈何”
“外戚拜官本就是慎之又慎一事,陛下还应三思而后行,”夏若难得如此坚持,“况阿力不算护驾,只是为他阿姊尽全力一博,想必还是不能堪当大任”
殿中站了四人,皆沉默着一言不发起来,殿外突有宫侍传话道,“大军已凯旋归朝,李上将军与众将候于宫门之外,等圣上旨意”
林嗣墨像是从极远的地方朝夏若望过来,“旨意我已下,若是他不愿,可便是抗旨不尊的罪名了”
夏若抬眸去看他,他却是快步出了殿门,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留半寸,于这本应接旨的欢愉时分沉沉地涌上一阵阴谋算计之意,她缓缓牵动嘴角,朝已无身影的殿门外躬身俯跪下,“恭送圣上”
白术上前要扶起她,她却轻轻躲闪了过去,自己借着身后床榻的力站了起来,朝那位宫装女子淡淡一笑,“阿术姐,陛下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陛下用了三日驱毒,却还是不尽如人意”
“委屈阿术姐了,”夏若回身指了阿力笑道,“这小子一直说想你得紧,阿术姐可还记得他?”
白术姐掩嘴笑了笑,“当然记得,虽说有些时日未见,印象到现在也还是极深的”
夏若面上神色不定,从袖中掏出以前就贴身带着的那根素玉海棠簪子亲自替白术别在髻上,“正与阿术姐的耳坠子配成一对儿,可真真是神仙下凡来的美人,阿力,你瞧瞧,可不是美极了?”
阿力也的确是在瞪大眼瞧着,听了这话脸轰然熟透似虾,支吾着憋了话转了头过去,白术脸色一变便要将簪子取下来,“娘娘的重物,我不敢生受”
她扬眉一笑,伸手就拦了下来,“先别忙着退给我,这簪子我自己也是舍不得戴,不如送了你当个顺水人情如今不仅是我与陛下,阿力也是十分喜欢你呢”
夏若一番话笑意款款,容不得人推拒,只是最后一句说来,倒像是还有别意一般,她轻启樱唇眸似春水,面上的倾城笑意似要将世间都溺毙其中,“阿力既已被陛下封为二等将军,也着实是年少有成……”她眉眼盈盈地看了阿力,“只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也还得知交的美人来配,方不辜负如此好儿郎”
白术默然半晌,看了阿力道,“如今该称呼一声夏将军了,只是我一介民女,不敢高攀”
夏若上前执起她的手,笑意更甚,颊边的梨涡愈深,“阿术姐本是与本宫姐妹相称,如今与我弟弟结亲,怎来高攀一说?”
白术眼眸一闪,抿唇再不说话,却是夏力在旁开口调解道,“阿姊,年少先应以立业为重,再论成家……”
夏若偏头看他,眸心聚起一亮,“阿姊在为你终身做打算,你年纪轻轻知晓些甚么!”
她头一次如此出言斥责于他,夏力果真面色一黯,扭头躺下了,夏若重又转过脸来,“若是阿术姐还有疑虑,本宫再奏请圣上封你三品女官如何?本宫瞧阿术姐穿了一身宫装极为合贴,便想出这等主意来,阿术姐还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白术抬了眸来看她,夏若躲闪不及被她攫住视线,冷不防却听她开口了道,“娘娘可是觉得民女的这身衣裳穿着碍眼了?”
“这是何话?”夏若眯眼一笑,“白术姐天生丽质,自然是着何衣裳都好看的只是世人皆看衣裳识品阶,人如何倒是无碍了”
白术被这话噎得不轻,面上隐隐浮了薄怒,“莫非娘娘觉得我是有意穿了这一身宫装来惹眼?我自知无心争攀些什么,留在宫中也只是因师命难违,断断不会阻了娘娘与陛下的感情”
夏若虚着笑了笑,“白术姐这是哪里话,本宫在考虑家弟的终身大事,何曾提到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