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形说是争风吃醋也不怎么恰当。
但是明眼人都无法忽视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当真是仇人相见一般分外眼红。一个笑容宽厚从容,温暖和煦之中藏着几分咄咄逼人,而另一个眼神阴鸷,气势迫人,看着心底便让人心底不由生出几分骇然。
“以前,多次听得沈家小二与我说着,天下第一美当为长公主,气质玉洁冰清,空谷幽兰,容貌倾城倾国,沉鱼落雁,美得不可方物。天下第一俊,当为她的初云兄长,英俊不凡,宛若星辰,倒是比起那戏子云宛还要翩然几分......我却只是嗤笑,小妙儿那时不过十几,哪里见识得说明世面,成日与我们这些粗莽之徒混迹在一起,偶然见得两位容貌不错之人便以为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方才竟真的能够见识得沈家小二口中的那位略带传奇色彩的人物......”
沈洛枫转了转手中的杯盏,目光有些无神,忐忑道:“却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语罢,视线却带着几分审视与敌意,缓缓滑过皇祈的脸庞。
皇祈面无表情,听闻了这话,也不以为意。
却是忽而又听得那沈洛枫说话,“只是不知初云兄弟以为沈妙儿竟是如何?”
皇祈迷了眼睛,带着几分危险的光亮。
他最是讨厌别人来给他套话,亦或者牵扯到他的*之事,当下自然是不愿回答的,薄唇又紧抿了几分。
沈洛枫心中不喜,觉得这少年人心思深沉,又端着高架子。虽然见得他与沈将军之间的关系,便大约能觉着这所谓的“嫡亲娘舅”不过有名无实。想来他也不曾真的把自己当做妙儿的小娘舅。
沈洛枫面色不显,心中几分冷笑,呵呵——有哪个做人娘舅的会喜欢上自己的小侄女儿呢!
再出口的话便不如先前那般的恭敬了:“妙儿的事情沈伯父都与我说了,我看得出来初云兄弟你对妙儿有几分情谊,可是啊......初云兄弟若不能够保证一辈子待妙儿好好的,那便还是不要再去招惹的好,否则我做人大哥的,定然第一个不答应!”
皇祈心里的火气便一下子被点燃,不知道这半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大哥”究竟是个什么资格,敢来给他说教。他若不是现在顾忌着妙儿,定然要将他置以下犯上之罪!面上也便不再做假笑,冷冷森然道:“大哥倒是管得有些多了。妙儿都不曾拒绝与我,大哥还是莫要操心的好!这渝州城一战且赢了,接下来便要转战雷城,将南蛮军全数驱逐出境,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何将他们斩草除根,大哥心里定然是已经有了算计,否则便不要再这般耽搁着,挂心与我和妙儿的私事!”画外音:你算哪根葱哪根葱哪根小葱!
却见得那男子倒是应接从容,面带笑意:“说的也是,委实管得有些多了......妙儿也定然不会答应与你的。我还真的是无需操心啊......”
皇祈被冷不丁的戳中痛楚,暗骂妙儿拈花惹草,风流糊涂。面上却也是笑着回应:“大哥毕竟不是妙儿,如何知道妙儿回拒绝与我!”
他想,妙儿也不过只是嘴硬罢了,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知......”无辜笑。
啧——!委实气人。偏偏动不得手!不过想着离了今日有的是收拾这男人的机会,皇祈也不急。悠悠的饮茶,正待继续争辩,那男子却似乎突然失了兴致,一摊手,放开两手,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定定的看着皇祈——
“妙儿从小就害怕傍晚。”
他说,皇祈抬眸,不经意流露了几分疑惑和戒备。
沈洛枫却自顾着自己说道:“傍晚的空气中总有着一种炊烟的味道,夹杂着从各个温暖的餐桌上的菜肴,混和成一种特殊气味。这种味道,不仅是嗅觉经验,还是一种触觉、一种心理经验。它总是暖的、踏实的、团圆的。妙儿从小就害怕傍晚,她觉得傍晚的这种味道,之所以存在于这世界上,就只是为了要提醒她,以及千万个像她这样的游子,傍晚是一种威胁......”
“不仅仅止于此,妙儿从小没了母亲,与父亲聚少离多,直到六岁给沈伯父带上战场,这才得以日夜相聚。刚来的时候,还不过只是一个极端自闭以及自卑的小姑娘罢了......妙儿成长到今天,我却是直至她九岁之后才真正的笑过,那时候,是她第一回杀人......性情大变,便是什么都给因此放开了一般,变得开朗而大胆了许多......可是没几年就又回了京城,封了妃......”
沈洛枫说:“这辈子我若不是永远不能踏步京城,否则我定然要手刃那十三皇子方才罢休!”
皇祈蹙眉,他倒是忘记为何这个男子永远不能不能踏步京城的原因了,只是或许这地儿信息落后,亦或许是他有所忌讳,才没有直接说出“要手刃皇帝”的话语,毕竟当年的十三皇子现在已经做了皇帝。
并且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这些话对皇祈的心情也没有多大的撼动,妙儿没有安全感,他知道,否则她就不会这般忌讳,这般小心。她对自己的保护已经让他举步维艰了,但是皇祈有信心,只要妙儿肯,他便能给予她最充实的保护给她她最渴望的安全感,他愿意用整个天下来换,只为了让她成为他的,因此,她才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人来阻止他......只是,现在还要在等一年!一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