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下山,山路并不难行,风光也十分好。山泉溪水叮咚作响,野花芬芳,颇有些宁静的雅致。
我背着包袱,心情有些沉重,问释迦道:“那个……师父啊,我们这回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现在打开看看不行么?”
释迦摇头道:“自然是不行的,要求我们下山再看那就得下山再看,不可以投机取巧哦……”
我撇撇嘴,不忿道:“就只是看看而已,哪里就‘投机取巧’了……”
释迦没回答,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愣,略微思考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过来——传说神仙都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虽说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使用法术,但是我们现在可是在山上,放宽了说还没在人间,自然也可以使用瞬间移动。如此说来,的确不能提前知道任务,否则一下山就到了地方,还修行个头啊……
小黄鹂一路上都兴致勃勃,问道:“这山路和我们之前上山的不一样,那等下了山我们会在哪里啊?”
释迦道:“这可不好说,听天由命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问道:“对了师父,人家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那我们在天上住了这一个月,人间不得过了三十多年了!”
释迦道:“倒也没那么夸张……”说着掐指一算:“也就十多年吧!”
我不禁咋舌,心说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旁人好容易熬过的十多年,我们居然仅仅一个月就做到了……
正想着,忽见前面的山道愈平,树木愈疏,一条宽宽的土路远远地映入眼帘。顺着大道往下走,就是一处城门,上书两个大字:“燕京”。
我们面面相觑,这是个根本从来也没听说过的地方。拆开装任务的锦囊一看,里头是一张密语。我和小黄鹂看不懂,于是只好在闲在一旁,正巧边上有一个茶棚,我们俩便过去坐了坐。
管茶的是茶棚的老板娘,见我们过来招呼道:“两位小师父是要喝什么茶啊?”
——为着行事方便,下山之前小黄鹂仍然扮做小沙弥的模样。
小黄鹂“哦”了一声,刚要点茶,被我赶忙拦住了。
我悄声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们身上又没钱,哪里喝得起茶水啊……”
小黄鹂这才想起来,原来我们手里是没有钱的,于是赶紧摆手道:“啊……不了不了,我们就坐一会儿,歇歇脚就走……”
那老板娘笑了,道:“二位师父不用害怕,今日这城里的吃食都是不要钱的!”
我不觉十分惊奇,悄悄算了算,笑道:“这可怪了!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啊?”
老板娘笑道:“二位小师父有所不知,今天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按理来说是要彻夜庆祝的!咱们不收钱也是为了讨个吉利!”
我和小黄鹂对视一眼,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这几十年难遇的好日子居然让我们给碰上了!于是赶紧追问道:“我们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都不清楚,这新皇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啊?”
老板娘笑道:“哎呦,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待会儿新皇会去郊外祭天,等队伍来了就能看见了……”
正说着,忽听城门那边山呼“万岁”,不一时又走出两队披甲的侍卫,神情肃穆,威武非常。
老板娘一拍手:“好呀!皇上来了!”说完也不管茶棚,跟着人群就往城门跑。我和小黄鹂十分好奇,见释迦仍在读信,索性也跟着人群跑过去。可惜我起步太晚,又顾着小黄鹂,所以到了地方只能挤在重重人海中,除了听见“咣咣”开道的锣声,什么也看不到。
正懊恼着,忽然看见好像有几个人正抬着什么从城门口走出来,紧接着便听见前面的人群欢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眼前突然就矮下了一大截。
我也跟着跪下,但是却留了个心眼,特意慢了半拍,想偷偷看看这新上台的真龙天子到底长个什么样。正巧一阵大风吹过,将那金黄色的纱帘轻轻拂开,我便看见那乘舆上端坐的天子,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金黄衮服,上绣十二章;长方脸,剑眉狭目,直鼻阔口。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但是那轮廓却隐约十分熟悉,竟像是旧相识一般,看得我不觉一愣。
也就这一个愣神的工夫,我感觉旁边有人在拉我的裤脚。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见皇帝的仪仗就停在我跟前,身旁是黑压压跪着的一大片人,偏我一个人金鸡独立似的站着。
我吓得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忍不住发起抖来。
正惊慌着,忽听有人笑道:“启禀皇上,这小和尚年纪尚清,只怕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得见天颜不免紧张。更何况出家之人本也不在红尘之中,不通礼仪一时也是有的,还望皇上以仁义为先,这次就放过他吧……”
四下一片寂静,只听见微风掠过的声音。
末了,只听皇帝道:“爱卿说得有理,既如此,那便宽恕了他吧……”
听到这我身上不觉一个激灵,总觉得这声音也熟悉得过分,一时却又实在想不出。但此时又顾不得许多,忙磕头道:“阿弥陀佛,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的仪仗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因为这一小小的插曲而停留。人群也渐渐散去,小黄鹂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道:“啊呦,吓死我了!这回可多亏了汤大人帮忙啊……”
我微微一愣:“汤大人?”
小黄鹂点点头,道:“对呀,你不会连汤和也忘光了吧!”
汤和?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心说怎么一遇上他就倒霉呢……正想着,忽然头脑一顿,忍不住拍手叹道:“哎呀!怎么会是这样!”
说着我也顾不上小黄鹂,撒开腿就往释迦那边跑去,见了他也来不及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师父!我师父怎么成了皇帝了!”
释迦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把信纸放回去,道:“这有什么的呢?‘将相王侯,宁有种乎?’——没错啊,你师父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吗?”
我还是感觉有点儿难以接受:“这……这怎么可能啊……”
释迦摇头晃脑道:“一切皆有可能……这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既然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我摇头道:“这可不是儿戏!‘皇帝’是人间之主,就师父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管理得了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