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觉得这两名僧人应该是属于在佛法上造诣比较深厚的那种,因为他们面上的表情一直平和,对自己说不上和颜悦色,却也不曾有半点粗暴之意,仿若面对的不过是一普通的芸芸众生,而非一戴罪之人。
也正因为如此,欲言不晓得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她随着这两名僧人下了韦陀塔,然后又上了左手边的飞廊,沿着飞廊,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了法堂之后的照堂。
不管哪家寺庙,这照堂向来是个阴暗的地方,欲言被领进去后,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太后——”当欲言看清楚了前方高凳上端坐着的那人是谁之后,却终于是双膝一软,远远的便跪了下来。
太后身后,是坐了一排身着黑衣赤缘祭服的人,两侧,则是分别站立着两排寺院的高级僧侣与羽林军的将士。
“孩子,你上前来。”尽管太后的声音尚平缓,但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欲言依言站起身子走上前去,手里的锁链相互撞击,发出铛铛的声响。
“孩子——”
“太后,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核桃不是我拿的,灯也不是我打碎的!”明知这样无礼,欲言却是忍不住低声呼喊了起来。
她说罢,又跪了下去。
“他们说是你做的,我总不信,跑开你平素的为人不说。你是什么出身,我是最明白的,又怎么会看上那个东西。只是——”太后话未说完,却再次又被打断。
但见太后身后一名少女走了上前,来到太后身侧,带着浅笑道:“太后,所谓时过境迁,董姑娘家世早已不复当年显赫,所行之事。自然也不能用那时的眼光去衡量了,”说话的少女,自然是宇文霓霞。见她略顿一顿,眼波滴溜在欲言身上一转,便又接着道:“你身上这枚太后赏你的玉佩,据说曾经卖过一次。后来还是六哥哥帮你寻回来的。是不是,这件事情,七弟也是知道的呢。”
宇文霓霞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脸上神色都是一动。
倘若郡主这句话属实,那这姑娘要么就是穷疯了要么就是吃了豹子胆了。
“老六,霞儿说的可是真?”太后依旧不太敢相信此话。
宇文哲明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是有此事。”
“为什么?你说。”太后这句话却是看着欲言说的。语气也比方才厉声了许多。
太后在深宫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她起初是不怎么相信欲言会做此事的,又晓得霓霞因为陈烟寒之事对欲言耿耿于怀,当闻及欲言夜间曾被霓霞叫走时,便隐约有几分怀疑此事与霓霞脱不了干系。
只是此刻听得霓霞这么一说,太后心中便不得不重新审视董欲言了。
再说了,宇文哲明又怎么会掺合其间?
欲言看了一眼宇文霓霞,对方眼里却是流露出了冰冷的得意之色。
欲言低下了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我欠了探花楼六百两银子,若半年之内凑不出这笔钱,便要被卖于探花楼。”
她这话一出,座中不少人均是一片哗然。
太后尚有几分不解,一旁的邱公公却已是小声的附耳道:“探花楼就是那青楼。”
太后眼里震惊之色愈重,不禁颤声道:“你怎么会欠那地方钱的?”
“我弟弟年幼无知,被人引诱,欠下了那里的赌债。”欲言声音微弱又清晰,她如今已不再存侥幸之念,更让她难过的是,人群之中不见陈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