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的愤怒夹杂着心痛与不甘。直至这一刻他仍旧爱着她,可是她呢?当他深夜带她赏梅,当他在烟火下向她求婚,她表面感动,心里是不是正嘲笑他?
“没有话说?”他的心在滴血。他一拳打在她身后的门板上。手背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口撕心裂肺的疼。
“你听我解释。”夏堇抓住江世霖的衣袖。
江世霖重重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冷声问:“你只需回答我,盒子里装的是不是避子药?”
“是的,不过——”
“你是不是服用过避子药?”江世霖的声音愈加冰冷。
夏堇突然觉得害怕。她一直告诉自己,将来的某一天,当他不爱她了,她绝不会缠着他不放,她可以远远看着他,她甚至可以离他而去。直至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不能失去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害怕失去他。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需要想,我只要你告诉我,那盒子不是你的,你从没有碰过盒子里的东西!”
“不是的,那是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是多早?”江世霖抓住夏堇的肩膀,把她按在门板上,“你忘了我们是何时圆房的?是在你说,你喜欢我之后!我曾经强迫过你吗?我问你想不想要孩子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江世霖越说越生气。
他从没有强迫她履行妻子的义务。他一直等到她心甘情愿,才与她圆房。这就是说,她服食避子药是在她承认喜欢他之后。如果她真心喜欢他,为何不愿怀孕?
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她一直在说谎,她从没有喜欢他。就如同他父亲说的,她和她的母亲一样。为了生存,为了家人,为了她们自己的目的,她们可以成功地扮演妻子的角色,甚至会谎称喜欢他们,可实际上,她们的心中从没有爱,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江世霖低头逼视夏堇。她的眼中含着泪,白皙的皮肤苍白得可怕。每当看到这样的她,他总是会心软。可她是如何回报他的?他爱她,他想把全世界都给她,哪怕是在床第间。他也总是顾忌着她的感受,可她不止践踏了他的感情,同时也践踏了他的尊严。
“告诉我,你没有碰过盒子里的东西!”江世霖痛苦地低吼。
夏堇咬紧牙关,慢慢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你听我解释……”
“解释?”江世霖恨不得掐死她。这一刻,他宁愿她骗他,他宁愿自己不知道盒子的存在。这个房间他再也呆不下去,他不想看到她,他怕自己会失手杀了她。“不必解释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他推开她。用力打开房门,大步往外走去。
夏堇追着他的脚步跨出屋子,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我可以解释的。”她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看他头也没回。扬长而去。她一下跌坐在院子内,冰冷的寒气包围着她。她很久没有这种冷彻心骨的感觉了。
“三奶奶,地上冷。”吕嬷嬷和丁香急忙上前,试图扶起她。
夏堇全身无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失去他,她已经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她抱住吕嬷嬷的手臂。失声痛哭,嘴里不断重复:“我可以解释的。”
吕嬷嬷和丁香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们只知道今天是江世霖的生辰,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大发脾气。她们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
“三奶奶,若是三爷误会了什么,待他气消了,解释清楚就是了。”吕嬷嬷轻声安慰。
“他没有误会。”夏堇一边哭,一边摇头。她说,她可以解释,但是她真的可以解释吗?药盒已经空了,他会相信她只吃了两颗吗?
吕嬷嬷和丁香生怕夏堇在雪地里受了寒气,半扶半抱欲把她带回正屋。可她却像疯了一样,突然推开她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厢房,跪在地上捡着木头碎片。
“江世霖,混蛋!江世霖,混蛋!”时至今日,绿哥儿依旧只会说这一句话。
夏堇泄气地扔下手中的木盒子碎片,抬头朝鸟笼看去。绿哥儿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那时候他嘴上说得凶恶,可后来他告诉她,他怕她一个人住在未明阁觉得寂寞,所以让绿哥儿陪着她,替她解闷儿。她想自言自语的时候,也算有个听众。他一向嘴硬心软。他对她的威胁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不管他信不信,我都要去解释清楚。”夏堇喃喃,猛然站起身,只觉得一阵眩晕。
“三奶奶!”吕嬷嬷和丁香急忙上前扶她。吕嬷嬷低头看到木头碎片上的药局徽号,脸色微变,急忙朝丁香看去。
夏堇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吩咐丁香:“你去找春红的大哥,看看三爷是不是去明月楼了。”续而又对吕嬷嬷说:“去准备马车。我去见过母亲,我们就去明月楼。”
“三奶奶,今日天色已晚……”
“我会求得母亲同意的。”夏堇坚定地打断了吕嬷嬷。
吕嬷嬷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盒子,微微蹙眉。她隐约已经猜到怎么回去。她怕江世霖在气头上,夏堇这会儿去解释,只怕会雪上加霜。其实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两位主子身体健康,又如此恩爱,照理不该半年多没有一丝动静。
待到夏堇回到正屋,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吕嬷嬷低声问:“三奶奶,那木盒子里面是否是避子药?”
“我只吃过两颗,剩下的全都倒掉了。”夏堇失神地陈述:“不管相公信不信,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只在刚开始的时候吃了两颗,我并不是不想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