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先生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以?”
乍一听起来,自然是方家在狠狠地剥削曲老先生了,可是曲老先生却明白方寸话里的分量。别的且不说,自己炼的练气丹,能卖多少银子,而自己平日里为了参研某些丹道疑难,消耗掉的宝材又有多么恐怖,别个人不知道,但曲老先生自己,心里是非常有数的。
最重要的,则是方寸答应将这小院租给他,每个月十两银子……
“先生不必拒绝!”
方寸看出了曲老先生的犹豫,便打断了他。
直言道:“老前辈,晚辈外出求学,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二老!”
曲老先生愣住了,认真看向了方寸,神色肃然。
而方寸也是认真地看着他,缓缓揖手,行礼:“有劳先生了!”
曲老先生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郑重起身,向方寸还礼,低声道:“老夫别的不敢保证,但教老夫还留在方府一日,有何妖人邪怪敢登门来,我先让他挨上我几丹炉……”
方寸长长地松了口气,道:“谢先生了!”
一边说,一边偷眼向曲家小妹看了过去,真要说武力值,这小姑娘应该……
曲家小妹在一边听着,本来就有些激动,期待地看着方寸,而看到方寸的目光真个向着自己看了过来时,已是急忙红着脸站了起来,小手一伸,便不知从哪里拽出来了两个磨盘也似的大铁锤,本来想虚劈一下,但发现凉亭地方太小,怕给砸塌了,就顺手放到了地上。
凉亭顿时晃了一晃,青石磨出来的地面,硬生生被压出来了两个大坑……
方寸与曲老先生两个,脸色都有些古怪。
曲家小妹小声地道:“方……方……方二公子,放心好了……”
“我咋反而不太放心了呢……”
方寸脸色尴尬地笑着,暗想:“以后是不是不能让曲家妹子在家里练功?”
……
……
与曲老先生说定之后,方寸总算放心了稍许。
自己从入书院开始,便是注定要离开家出去求学历练的,但家中二老如何安置,如何放心,却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方寸见了秦老板,这是防着有某些厉害的老怪过来,又将柳湖城这个江湖拿在了手里,这是为着从暗处提防某些人对方家实施的诡计。他见了院主与城守,将方家的命运与他们绑在一起,这是防着当官面上有压力的时候,方家可以多撑些时候。
而请得曲老先生来方家炼丹,则是为了提防某些邪修于暗中使些蛊邪害人手段。
至于曲老先生会不会留在方家,从一开始方寸邀他来方家炼宝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每个在方家呆得久些的人,都会感觉到方家与别的地方不一样,方家的风儿,似乎比别的地方清些,花,开的似乎比别的地方艳些,就连方家的蝴蝶,也比别人家的个大……
人在方家读书,会发现心思通透。
人在方家参研学识,则会发现灵思如泉,日益精进。
……
……
“这世上,再是找遍哪里,也没有比家里更好的地方了……”
做了一圈安排,也尽可能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保护手段,都准备了一遍,都安排到尽可能地妥当,最后,方寸才提了一壶酒,来到了方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处,神色倒显得有些感慨。
柳湖方家,当然是最好的地方,自己已经在这里过了十八年了。
而兄长做出的一些安排,有许多连父母都没有告诉,但却告诉了自己。所以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家里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更知道这个家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每一个来过方家的人,都会生出一种不想离开的感觉,因为方家茶好,伙食好,花儿也好,人也好。若不是如此,孟知雪又怎么来了方家一趟又一趟,鹤真章为何来了就不想走,又怎么会有秦老板那样的存在,甘心在柳湖城一守七年,又怎么会有门口这两位仁兄,明明跺跺脚或许这座城就没有了,但偏偏还是就喜欢蹲在了方家门口看路过的小娘子呢?
只可惜,人人都喜欢来方家,惟独方家的两个儿子,却都要离开。
“有劳两位了!”
方寸拿三只酒盏,给这两位一位敬了一杯,自己陪了一杯。
然后他坐在了台阶上,默默地坐了一会,喃喃道:“修炼了宝身经之后,我便越来越不明白我那位兄长究竟是在做什么了,他究竟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才会有这么多人恨他,又有这么多的人信他,他当初起意推衍这宝身经时,就真的不怕自己会遭天谴吗?”
两个石狮子,一只歪头,一只咧嘴,笑,却不言。
“算了……”
一声长叹,方寸便也举起酒盏,一口饮尽,起身向宅内走去:“他既不肯告诉我他的目的,我又何必想这么多。反正他既然相信我,便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
“他重大义,而我重恩怨!”
“他愿为天下而奔走,而我,只是不想让家人受了委屈,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