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摇摇头，“只是在随意想些事情，聂小姐当然没有打扰。”

聂小倩道，“如果我就安心了，不过，不知道宁公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宁采臣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把自己刚刚想得事情告诉了聂小倩，毕竟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我在想天地观之事。”

“天地观？”

“是，天地观出现五六年，这世界变得太快，我一回想，颇有些不适之感。”宁采臣实话实话，“若是再十年前我肯定是不敢想田间稻谷产量能翻上十倍，也不敢想幼学能在乡间遍及，更不敢想能与聂小姐一起读书。”

听了这话聂小倩以袖遮面，只隐隐露出些笑声，而后又道，“其实我也不敢想能光明正大行走与人间，还能与宁公子一起读书。”

宁采臣脸上一红，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冒昧了，不过若是再提及反而更加尴尬，就道，“聂小姐可知道那天地观到底是何物吗？我总觉得太过神秘。”

聂小倩有些惊讶，道，“宁公子不知？宁公子不是与王家是亲眷吗？”

宁采臣道，“我的确与王家有亲，但王家是王家，天地观是天地观，说起来，我以前也只见过我那表妹三四次，当初只觉得她是个奇人，却也没想到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宁采臣不是爱显摆之人，虽然与现在天下闻名的王家有亲，但也没想过要借助王家的力量科举，只是他不爱显摆，他两个一起读书的表哥就不是那般安静的人了，虽然说得也不算多，但偶尔还是会提及自己那位非同寻常的妹妹，以及自己家如今的权势。

“观主那样神通广大的人，寻常人当然是难以看出来的。”聂小倩道，“不过天地观的事情宁公子不知道的话，我稍微清楚一点。”

“宁公子是人，所以知道的是人这边的事情，而我是鬼……”聂小倩说话的时候顿了顿，大约是想起人鬼殊途吧，她虽然曾经为人，但如今也只是鬼了，“在人眼中，天地观和朝廷差不多，甚至有些越权，地位高于朝廷，监管国家大小事务。”

宁采臣点点头，“的确如此。”

虽然他是王家亲属，偶尔也真的有天地观一夜崛起权势过大的感觉，忧心其未来。

聂小倩继续说，“宁公子可知道为何我们鬼也想要考天地观的科举？”

“我听过妖与鬼若是考过了天地观的科举，便可脱胎换骨，只是这到底如何脱胎换骨我却不知道了。”

聂小倩开始给宁采臣解释，“脱胎换骨？我觉得与其说是脱胎换骨，到不如说是一步登天。”

“宁公子听过考城隍这样的故事吗？”

宁采臣点点头，“以前曾经听闻过，这与天地观的科举有何关系？莫不成这天地观的科举在鬼界也通用？”

宁采臣想到这个，但心里却不大相信。

对他来说，虽然认识聂小倩这样的鬼，但其实地府鬼界还是离他很远的。

聂小倩点点头，“正是如此。”

“天地观出现之时就接管了地府的人事，现在地府的鬼神一律由天地观册封。”

宁采臣听了之后大惊，“这天地观难道也夺了天庭的权？到底是何来路啊。”

聂小倩当然也不清楚天地观的来路，只说道，“也许这天地观的确夺了天庭的权，不过自从有了天地观，地府也秩序了许多，我原本是个孤魂野鬼被妖怪驱使作恶，后面还是天地观的道士除了妖，解救了我。因为我虽然心中不愿，但毕竟是做了恶事，身上背了因果，下次投胎可能只能入畜生道，所以我才想留在凡间，一是做善事以补偿曾经做过的恶事，二是看看能不能通过天地观的考试，做个鬼神。”

“原来如此。”宁采臣还是第一次听聂小倩提起自己的过去，也许是因为有了过往诸多印象在脑中，即便是听到聂小倩曾经作恶，但他想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被妖怪逼迫，心里不仅不反感还有些怜惜，“聂小姐的学识不差，这次科举一定能榜上有名。”

聂小倩心里其实也没多大信心，不过听宁采臣这么说，还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借宁公子吉言了。”

察觉到这些年天地变化的何止宁采臣一个？

要说真感受到这种天翻地覆变化，莫过于辛十四娘。

她原本只是个野狐妖，因为姐姐做了一件错事，为帮姐姐赎罪答应成为王家小姐的丫环。

先前她只以为王家小姐是个世外高人，后面却亲眼看到王家小姐带着她那个妖魔朋友把天庭所有的神都给灭了，然后毫不客气的占了天帝的宝座，然后开始了改天换地。

而现在，便是阎王爷见了她这个小狐妖，也都是满脸笑容。

一切也都来不及反应，辛十四娘脑海里面唯一的疑问就是，王家小姐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