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留下来吃饭,小寒安静地做饭。
他病刚好,不能吃鱼和肉,她炖鸡汤给他。撇了油,剩下清汤,下了面条,再放把菘菜叶子,一起煮得鲜香软烂。临起锅时,放了点绿绿的葱花,算是能刺激味蕾的东西。
“一起吃吧!”嬴政接过碗招呼了一声。
“嗯。”她把拌好了的白萝卜丝,放在炕几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上辈子,你就应该出现在嬴政面前!”挑了一筷子,他吸了口气,这么多天终于能闻到饭香了。
小寒小小地说了一声:“吃饭还堵不住嘴!”
她的上辈子,是和老陈、孩子在一起,她才不要这个霸道幼稚的家伙来主宰自己的人生!
“嘿嘿……”,嬴政幸福地吃面条。“原来软烂的也很好吃!”
“肠胃功能弱的时候就要吃软乎清淡一点的,回去了,让厨子这么做就行。”
“你就是朕的厨子……,要不,下次东巡的时候带上你吧!”
小寒心中一动,下次东巡,是第五次出巡吗?
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出巡吗?
是死在沙丘,被拉着绕道九原历经一个多月才回到咸阳那次吗?
“皇上,……”小寒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意做厨子吗?只是做给我们两人吃,别人不管他!”
小寒摇头,说:“不是,做饭是小事,小寒想……”,她心绪有些烦乱,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想什么?尽管说嘛!”
小寒放下筷子想了下,说:“身体不好的时候,不要出门,长途旅行太消耗体力了!”
嬴政笑了,她还是关心他!
关心,难道不也是爱的表达方式吗?
小寒从容地拿过他的碗,又盛了半碗面条汤,说:“吃得慢点,等身体养得壮壮的,再出门。而且不要赶路,想歇着就歇着,反正那么大的国土,走到哪里都是大秦的!”
嬴政又笑了,这不是体贴是什么呢?
他们就这样一粥一饭地相处下去,是不是前途也非常光明呢?
“小寒,马上入冬了,要不搬出去住吧,坤宁院墙壁里面都留了火道,会暖和一些!”
他说完,便端着一颗心,等着她的答复。
小寒小小地白了他一眼,问:“皇上还吃吗?不吃小寒就收拾锅去了!”
嬴政撇撇嘴,这都是第几次遭拒了!
他闷闷地说:“你就是仗着嬴政喜欢你,欺负人!”
小寒放下筷子,托着腮看着他,怎么这个老男人就像个执着的小孩子呢?
“皇上出巡要带什么人?”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问题。
“甭扯没用的!”嬴政也犯了脾气。
“怎么是没用的呢?一套车,八匹马,各拉各的方向,把马车拽烂了都走不动!”
“那怎么会让八匹马各拉各的方向呢,赶车的是干什么吃的?!”
“那小寒就是在操心这个问题啊!如果所带之人都是忠于朝廷的,都听皇上的使唤,那当然最好,如果所带之人各怀私心,那恐怕就没有好结果了!”
‘哼,你总是危言耸听!朕以为到你这里来,能听几句顺耳顺心的话呢!”
小寒轻轻一笑,说:“顺耳顺心的话,自然有前朝大臣和后宫夫人们对皇上说,那些不顺耳、不顺心的实诚话就让小寒这个不怕死的人来说吧!”
嬴政看着她一脸探究地问:“你真不怕死吗?”他不由得想起了她扔在炕上的那把剪刀。
小寒摇摇头,叹了气说:“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其实还是怕的,……不对,也不是怕,应该说是留恋生。没有威胁的时候,不被逼迫的时候,觉得虽然不自由,但心里还是念着将来,还是觉得树发芽了真好,河开了真好,燕来了真好,还是觉得梦醒了,能看见太阳照在墙上真好……。可是被胁迫的时候,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想早点结束这个可怕的过程。……死,也不过是一时的念头,让这个念头缠磨住了,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嬴政摇摇头,说:“是啊,都留恋生啊!”
他从没被人胁迫过,所以,从没有因为想逃离胁迫而选择死的时候。但他真的留恋生,留恋有声有色的温暖的人世生活。
“嬴政不会胁迫你了!我们这样也好,无论怎样,你将陪着朕天荒地老!”他深情地望着她,就去拉她的手,抓住了,就稍稍用力捏了捏。
“干了那么多活儿,手粗了!”他怜惜地说。如果她能为他保养一双手,那多好啊!
小寒把手抽出来,看了看手指头,她一点都不怜惜这双手。如果不干活儿,她能做什么呢?
“不说了,我去洗锅!皇上记住出门要带可靠的人就行。李相年龄大了,出门别带他,要不半路出了事儿,还得顾着他!”说着,她就跳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