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利院离开已经是下午快五点钟了,告别依依不舍的孩子们,奚熙拒绝了好友的邀请,‘别有用心’的重新坐上了项越的车。
项越以为她还要为之前的事撒欢求情不让告状,没想到从车子启动到现在都快二十分钟了,小丫头愣是一个字儿没提,只顾着低头玩儿手机游戏,间或还带两句口头语,什么‘我去、卧槽、晕死’之类的,玩的相当投入。
她估计已经认命,项越好笑的想。忆起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忍不住问,“这些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人说医者父母心,项越觉得自己虽然没那么伟大,但也不忍对那些孩子不闻不问,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丫丫,才一岁多的孩子,什么都还不懂,生命却已经开始倒计时。
奚熙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慢吞吞说,“没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他诧异重复。
她嗯了一声,“钱不够,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帮得了这个就帮不了那个。你觉得东东他们很可怜,但比他们更可怜更需要钱救命的人太多了,我们又不是提|款机。”
又说,“做好事是要花巨资的,像我们这样的米虫能拿多少钱出来?之前一年已经把我这快二十年的存款全砸进去了,夏伊去年卖了自己一辆车,差点被他爹打断腿,扬扬、洛洛还有谣谣把自己的首饰都卖了好几件,现在家里人都不给她们买贵重东西了,平时参加完宴会也会把首饰收回去,还要定期检查她们的衣服包包少没少,如果少了就要说事儿了。陶彬、张泽、程昊、沈嘉,他们哪个积蓄没砸进来?长辈怕我们乱卖东西,名下的房子车子基金之类的全给没收了,除了每个月给点儿零用钱,别的什么都拿不到。零用钱能有多少,现在我们每个月最多能凑出三十万,不过一般情况下能挤出二十万我就偷乐了,你也知道,我们也有自己的圈子,不可能真为了做好事就让自己丢大脸,朋友过生日、聚会什么的,总不能不出钱吧?衣服总不能一直穿旧的吧?到时自己丢脸不算,连累家里人一块儿丢脸才是真糟糕。”
说起来也是把血泪史,好人好事做到这份儿上,项越听的十分唏嘘。
奚熙说起这些就有些烦躁,游戏也不玩了,胳膊肘撑在车窗沿,手托着下巴吐槽,“那些慈善基金会之类的更坑爹,报上去某某需要帮助,光是审核那一套就够呛,等他们核实完信息再和上级申请什么的,人早就挂了,电视新闻里宣传的多好多好,其实也就那样,不说全国性质的慈善组织,单是本地性的这一个辖区效率就很低,你催的急了,人家说需要帮助的人实在太多资金有限你急别人也急,大道理扔出来,你有什么辙?除非上个媒体新闻什么的引起社会关注,那就不用管了,24小时肯定给你拨钱,现在社会太畸形了。”
又说,“丫丫是两个月前收治的,和xx基金会申请帮助的文件交上去一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个结果,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我们总不能每次都给电视台打电话吧?不现实。你说这种情况,如果丫丫犯病了,钱从哪出?福利院?得了吧,福利院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学些知识就不错了!那就只能靠爱心人士捐款,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大多都捐钱到那些大的基金会去了,基金会又把一部分钱拨到山区办学校什么的博取名声,别的钱谁知道他们用到哪儿了?像我们几个这样的志愿者也不是没有,但有钱的却少,一般捐个一百二百一千两千的有什么用?在庞大的医药费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医院真心黑,之前我们想过让医院做做好事,我去,十家医院里只有一两家乐意免费收治,还只限一个人!其它的最多给点儿优惠,优惠有什么用,最后算下来还是要花好多钱,太黑了,难怪你要当医生呢!”
项越本来还挺感慨的,听到这儿就不乐意了,没好气的说,“我做医生是因为喜爱这个职业!”熊孩子也太肤浅了,一点儿高尚|情|操都没有!
奚熙皱皱鼻子,不以为然,“反正我知道你收入高,我哥说你年薪比他多一倍!”这里的年薪当然单纯指纯粹的工资收入,不包括额外进账。
项越无语,“我赚的多也是凭自己本事挣钱,你哥可是资本家,比我黑多了,前段时间不是又开了家工厂?这典型的压榨劳动力!”起码医生是救死扶伤的高尚职业。
奚熙不高兴,嘟嘴说,“我哥才不黑!他去年拿了好多钱出来让我做好事!要说资本家,你家里的资本家比我家多多了!”
如果再和她辩论下去,估计真没完没了,非揭家底不可了。项越也诧异自己竟和她个丫头片子较真,笑了笑把楼歪回来,“做好事确实要量力而行,过犹不及,你们家里人的担忧也对,如果不管着,估计还真能把能卖的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