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傀梦
“张庶,起床啦。”
“唔嗯。”张庶用脸颊蹭了蹭枕头,撒娇似的没有动弹,忽然,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觉得哪里不对。
叫他起床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为什么听上去这么熟悉,却又很违和呢?
他一咕噜爬了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拉高了被子遮掩住身体,再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还穿着睡衣——果然什么都没有。
“呵,想什么呢?”
一个看上去温婉可爱的女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婴儿。
那是他的孩子,他好像又有点儿接受了这种设定,这个女人似乎是他的妻子,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啊呜!”女人怀里的婴儿发出了软糯的声音,挥舞着肉爪朝张庶团了团手。
“蚕豆?……不对!”
张庶忽然想起了现实,他的身子一挣,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个梦。
“唔,怎么了?”
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天并没有亮起来,身边传来了陆寒睡的迷迷糊糊的声音。
“陆寒。”张庶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身后的男人立刻纠缠了上来,粗壮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毛绒绒的脑袋也蹭了过来,贴在他的大腿旁边。
“嗯,怎么啦?做恶梦吗?”
陆寒也有点儿清醒了,一咕噜爬起来,伸手摸着张庶的头发。
“胡噜胡噜毛,吓不着。”
张庶没有像平时一样被他逗得笑起来,他心里还在纠结着刚才的梦,别说是跟陆寒处在热恋之中了,就算是他自己以前一个人住,打定主意打算孤独终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一家三口平淡的幸福,他失去得太早,也因为自己身负两门土夫子联姻的诅咒,而不愿意把别人也卷进自己的厄运。
可是为什么在蚕豆出生之后反而会梦到这些?张庶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却对陆寒和蚕豆产生了类似愧疚的感觉,就好像弗洛伊德心理学举过的例子,在下意识的梦境里做过的事情也会让人对于现实中的各类关系产生愧疚和羞涩。
“真的这么可怕吗?吓得都不会动了。”
陆寒发现张庶的神情不太对劲,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你看,我在这儿,没人敢来的。”
“呵,我又不是小孩子。”张庶终于被他哄人的方式给逗笑了,陆寒其实挺会带孩子的,不是争宠的时候,他会把蚕豆教育的很好,他一定带大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就连安慰别人也只会说这个给小孩子听的话。
“我没事,咱们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睡不着,做点儿别的也行。”陆寒好像被他弄得彻底不困了,暗昧的夜色里,他的眼睛散逸着幽幽的磷火,张庶却不害怕,反而觉得很温暖。
“睡吧,别闹了,明天起不来的话你就等着蚕豆哭吧。”
虽然拒绝了他的求欢,张庶还是很亲密地抱住了陆寒,睡在他的怀里。
“唔嗯。”陆寒有点儿不满地哼唧了两声,发现爱人不打算理他,就放弃了做坏事的打算,歪着头靠着张庶的头,蹭了蹭他,给他枕着的手臂在他的肩膀上摸索着,轻轻拍他入睡。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张庶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富有规律,是已经睡熟了的标致,陆寒与他并头躺在一起,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眼内的磷火炽烈了起来,深深地看着张庶,很快,他看到了他的梦境。
“呵,别开玩笑了。”
陆寒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眼神一凛,张庶方才的梦境竟然从他的眼神之中浮现了出来,好像全息画面一样展现在房间之中。
是傀?张庶怎么会招来这种东西呢?
陆寒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完全看不出担心的样子,他很平静地看着那女人在梦境之中代替着自己的人生,忽然哂笑了一下,伸手探入那个全息画面之中,他修长冷酷的鬼爪伸向那个女人的影迹,轻轻一擦,竟然好像橡皮擦一样轻易地把她给抹去了。
傀不是鬼怪,并不是存在于阴阳两界的东西,而是人类死去之后残存的一段记忆,他们随风飘散、无所依平,偶然会进入人的梦境里,存在一段时间,就自己烟消云散了,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人会梦到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事物,有的时候甚至会连续几个晚上都梦到,就是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