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箭四雕
“熊廷弼?!”汪文言大吃一惊,脱口叫道:“熊廷弼和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陷害他?”
“我和他有什么仇你别管,总之我只想要他的脑袋。”张大少爷满脸的狰狞,阴笑着说道:“现在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除掉熊廷弼?如果你肯帮我这个忙,那我就可以想办法请许大人他们不再对你用刑,然后再想办法帮你摆脱牢狱之灾。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就留在这里继续享受镇抚司的十八般大刑,而我呢,还可以去找别人帮忙。”
“你去找别人吧,我汪文言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良心二字还是知道怎么写的。”汪文言眼珠乱转,偷看着张大少爷的脸色大声说道:“熊廷弼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帮你去陷害他?如果我答应了,那我即便得逃牢狱,也会终生良心不安。”
“得了吧,汪文言,你在我面装什么装?你这些话,拿去骗别人去。”张大少爷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汪文言是什么人?你原本是一个小县城的牢头,因为胁迫无辜女囚卖娼事发,知县大人要拿你问罪,你就逃到了京城,结果你在京城时来运转,先是抱上了王安王公公的粗大腿,不仅摆脱了罪名,还买得了一个监生的功名。后来王安作奸犯科,被九千岁执行国法处死,你就又抱上了叶向高叶阁老的粗大腿,寻思着等待机会向九千岁报仇。再到后来,叶向高也不知道是看上你那一点,又让你当上了内阁中书,你就彻底的飞黄腾达了——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么多事?”汪文言有些吃惊,情急之中连张大少爷话里夹带的私货都没有发现。张大少爷耸耸肩膀,答道:“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事的,总之我还知道,你这个人很讲义气,喜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叶向高对你有知遇之恩,难道你就不想报这个大恩?我准备收拾那个熊廷弼,是王化贞的死对头,王化贞又是叶向高最得意的门生,难道你就不想报叶向高的恩,把王化贞从大牢里救出来?让熊廷弼去给王化贞当替死鬼?”
汪文言眼珠子转得更快,过了许久,汪文言才试探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叫我怎么帮你收拾熊廷弼?”
“聪明,果然识时务。”张大少爷微笑着说道:“其实也和简单,你只要这么招供就行,你告诉镇抚司的审问官员——就说熊廷弼通过你的手,向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和顾大章六个东林党罪员贿赂了许多银子,请他们在朝廷上给熊廷弼脱罪。这么一来,熊廷弼不就必死无疑了?”
“哈哈哈哈哈哈……!”张大少爷的话还没说完,汪文言已经仰天大笑起来,疯狂大笑道:“张好古啊张好古,你这个小阉狗,终于还是露出狗尾巴了?!你这是想要熊廷弼的脑袋?还是想要杨涟和左光斗他们的脑袋?”狂笑着,汪文言吼出了他那句被后世文人争相传颂的千古名言,“世上岂有贪赃之杨大洪(杨涟)哉?!”
“杨涟有没有贪赃,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张大少爷摇头,微笑道:“但我的干爹九千岁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得死。你愿意帮我栽赃他们也罢,不愿意帮我栽赃他们也罢,他们既然得罪了我的干爹,那他们进了这镇抚司大牢,也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汪文言傲然长喝,“不错,我汪文言进了这镇抚司大牢,就再没打算活着出去,我相信杨大洪和左光斗左公他们进了这镇抚司大牢,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过这没什么,我们纵然一死,却可流芳于千古,扬名于万世,死何足惜哉。”
“啪,啪,啪。”张大少爷拍了几下巴掌,微笑说道:“汪文言,你这番话说得很对,九千岁手里有杀人的刀,你们东林党手里却有毁名的笔,九千岁他老人家能杀掉你们几个的脑袋,却无法砍断你们名垂青史的笔!——可是,你偏偏算少了一个人。”
“我算少那一个人?”汪文言好奇问道。张大少爷指指自己的鼻子,微笑说道:“在下,鄙人,我!我不但有办法除掉你们,更有办法让你们遗臭万年,让普天之下的士林学子,都对你们恨之入骨,都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认为九千岁杀你们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呱呱叫!同时也让普天之下的读书人群起上书,诛杀你们七个国贼!”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汪文言讥笑道:“你好象忘了,江南士林成千上万,十之七八出自东林书院,也个个恨魏阉老狗入骨,你倒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这么做?”
“太简单了,一道临终谢恩疏即可。”张大少爷从袖子抽出一道奏章,奸笑着说道:“知道这是谁的认罪谢恩疏不?你最尊敬也最崇拜那位杨涟杨大洪——当然了,是我找人模仿杨涟的笔迹和口气写的。”
“无耻小人,竟然伪造奏章!你在上面写了什么?”汪文言怒吼问道。张大少爷微笑着答道:“其实内容也很简单,除了认罪谢恩之类的废话以外,最关键的就是一条,奏请当今万岁推行一条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新政,借以赎罪。”
“什么新政?”汪文言紧张问道。张大少爷淡淡一笑,答道:“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什么摊丁入亩?”汪文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张大少爷笑着解释道:“很简单,我让杨涟告诉朝廷,就说现在大明朝土地兼并情况严重,官员士绅家里有良田万亩,却不向国家交一文钱的税赋,平民百姓无田少田,却要交纳沉重无比的丁税,经常因为交不起丁税被逼得家破人亡。长此以往,国家能收上来的税银越来越少,官员士绅家手里的土地却越来越多。所以杨涟建议大明朝廷推行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按手里的田亩数量交税!这样一来,老百姓的负担就轻了,国家能收上去的税银却多了,只是这么一来,你们东林党背后的读书人和士绅名流可就倒大霉了……。”
“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时,张大少爷忍不住得意的悟住肚子的大笑起来。而汪文言则听张大少爷说一句,脸色难看一分,到了最后,汪文言干脆眼睛都直了,挣扎着只想把张大少爷活活掐死,疯狂怒吼道:“你无耻!无耻!卑鄙!不会相信,天下的读书人不会相信杨大人会上这样的奏章!一定会认为是你们这些阉狗伪造的!”
“天下的读书人为什么不会相信?”张大少爷大笑着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杨涟为官清廉,家里肯定没有很多土地或者根本就没有土地,所以他上这样的奏章完全合情合理。而我们九千岁一党的人,那一个家里不是良田千倾,会傻到伪造这样的奏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说说,我如果把这道奏章用杨涟的名誉往朝廷上一递,再把你和左光斗、魏大中他们的名字也签上去,就说是你们上奏的,到那时候,天下的读书人和官员士绅还不想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
“无耻——!无耻!”汪文言血红着眼睛疯狂怒吼,吼得几乎把自己的嗓子都撕哑了。而在刑房之外,也响起了轻微的得意奸笑,还好汪文言这会情绪激动,没有留心到。张大少爷见事不宜迟,赶紧喝道:“汪文言,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如果你帮我除掉熊廷弼,那么这道谢恩疏,我马上就可以当着你的面烧掉,让你的几个知己好友即便掉了脑袋,也可以留下一个好名声!如果你还在冥顽不灵,那么你们就算死了,也只会遗臭万年!到那时候,你们的家人朋友,就算九千岁不亲自动手,恐怕天下的读书人和官员士绅也要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