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包大成看到报纸,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声长叹:“又是陈思思!”
这个陈思思,先是一篇报道整垮了三自培训班,接着一篇报道把包大成送进了传染病医院,再接再厉,一篇报道让丽丽百货关了门。这还不算,等待包大成和牛丽丽的是,工商部门的严厉惩处,三十万块钱是小事,弄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在那一瞬间,包大成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猴子,好不容易换来的硬币却被幕后牵绳子的人收走了。此时的包大成是又羞又恼,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耍了,更要命的是,他连那小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郝玉秀从包大成手里接过报纸,看着文章后面陈思思的名子,发出一声轻叹。
她认识这位大记者陈思思,她无数次赖在郝玉秀的怀里避雨取暖,郝玉秀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秀气的女孩子,笑起来像一朵百合花,哭起来像一朵水仙花,好起来像菩萨,恶起来像夜叉,这些也都罢了,她干吗非要和包大成过不去。
郝玉秀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决定向包大成隐瞒陈思思,包大成太老实,太实诚,长相太平庸,而那陈思思刁钻古怪貌美如花,包大成根本就不是陈思思的对手。让他知道了仇人是谁,百害而无一益,弄不好,自取灭亡。
而且,郝玉秀也不相信陈思思是个母夜叉。也许,那陈思思真的只是公事公办,记者嘛,总要没事找事,要不然,人家吃什么。
这事之后,郝玉秀依旧在她的报刊亭卖报纸,陈思思还是常常去报刊亭找郝玉秀拉家常、买报纸、倒苦水,抱怨她的爸爸,痛斥秦主编,说到动情处,钻进郝玉秀怀里撒娇哭泣,郝玉秀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也不发表任何评论。渐渐地,郝玉秀从陈思思的只言片语中,对陈思思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虽然所知不多,但也猜到了,那陈思思绝不是小家碧玉,而是名门闺秀,这要摆在旧社会,家里不是侯爷就是王爷,新社会没有侯爷王爷了,但总是那个档次的。
郝玉秀觉察到陈思思出身大户人家,更不敢告诉包大成。那包大成要和陈思思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包家祖上出了个包公,算是不得了的人物,可自从包公过世,包家就家道中落,包大成的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是小户人家,对大户人家躲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跟人家论个高低。郝玉秀只希望包大成老老实实做个小老百姓,平平安安一辈子,千万不能硬着头皮去光宗耀祖。
按下这一头不表。
且说,包大成总算知道了丽丽百货被查封的前因后果,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传染病医院隔离病房中,和陈圆圆的一场长谈,以他的智商水平,没有办法把妓女陈圆圆和记者陈思思联系在一起。当然,换了别的任何人,也没法把两者集于一身,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包大成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乖乖接受调查和处理。
无家可归的牛丽丽被郝玉秀带回了家,倒霉的牛丽丽连换洗内衣都没有,她的内衣内裤连同牙刷牙膏都被工商所封在了杂货店里。郝玉秀指令包大成立即到吉斯吉商场,为牛丽丽购买内衣内裤以及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品。如今的包大成早已不是菜鸟,对女士内衣十分精通,尤其是对牛丽丽的型号了然于胸,进入吉斯吉时,底气十足,跑到吉斯吉,为牛丽丽买了一套黛安芬,价值不多不少,正好二百五,与当初牛丽丽要求赔偿的价值相当。
所以说,老天爷绝对是公平的,欠债还钱,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安顿了牛丽丽,包大成直奔工商所投案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上江城工商局和葫芦街工商所对丽丽百货展开了联合调查,调查组在一位资深高级经济师的带领下,对丽丽百货的两层小楼进行了彻底清查,包大成作为当事一方,全程陪同。这位经济师姓马,名叫马伯伦,从事工商管理三十多年,在工商系统也是一位老板凳了,经验丰富,慧眼独到,进了丽丽百货,上下一扫,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当下不露声色,顺手从柜台下摸出一包软包装的中华烟,掂了掂,扔在柜台上,说道:“问题很严重啊!”
包大成吓得脸色发白:“严严严重?”急忙捡起中华,拆开封,递给马伯伦一支,点上,马伯伦深吸一口。
“非常严重!”马伯伦神情严肃:“哄抬物价,买空卖空,是触犯刑律的!”
“刑刑刑律?”包大成手上发抖,把中华塞进马伯伦手里,中华之下,还夹带着一个信封。
马伯伦把中华连同信封塞进了口袋,手指在信封上狠狠拿捏了一下。马伯伦年近六十,周身皮肤的触觉大不如以前,哪怕一双芊芊玉手抚摸他的全身,也没啥感觉。唯独手指上的触觉,极为敏感,尤其是触摸信封时的感觉,十分精准,那信封里,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张面值一百元的人民币。
“当然,还要结合导致的后果,综合判断!”马伯伦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