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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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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邽城里有他的人?”韩遂眨了眨眼睛,立刻说道:“是朱铄?”

“伯父和我猜的一样。”马超笑道:“听说曹丕有四个亲信,其中三个在关中,司马懿在郿坞,不可能给我传消息,吴质在安定,也不可能知道,算来算去,只有朱铄在上邽,只有他才知道上邽的底细。我还听说,曹丕现在是镇东将军,而这个朱铄的老家,就是陈留的。”

韩遂露出一丝苍凉的笑:“我明白了。兄弟阋墙,又是兄弟阋墙,看来这个曹丕比曹冲狠多了。”马超的脸色变了一下,他感觉出韩遂说到兄弟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悲凉。不错,曹家是兄弟不和,可是他和父亲马腾也曾经结为异性兄弟的,后来却因为一点小事互相攻击,闹成这样。他在说曹家兄弟的同时,只怕也在后悔他自己。

“就算有人暗中帮助,你又能如何?”韩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把话题扯回正题上来。

“我要找机会狠狠打击一下曹冲的气焰,然后再和他谈判。”马超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他不死的话。”

“怎么打?”韩遂瞟了他一眼。

“我有个想法,但是还没决定,所以赶来和伯父大人商量一下。”马超恭敬的说道:“如果真是朱铄在给我传消息的话,他必然还会有下一次。而且他既然受到了曹丕的指示,那么吴质和司马懿必然也会参与其中。伯父,夏侯渊两万人马已经被我们赶到了大夏去了,上邽还有一万人,街亭的守兵也不多,我们正可以重新夺取关中。如果杨秋从安定沿泾水进入关中,我从上邽沿渭水进入关中,伯父大人过街亭取汧县,三路人马一齐进发,曹冲如何能挡得住?”

马超说得有些兴奋,他紧紧的盯着韩遂,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关中已经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一样。

韩遂目光闪烁,一言不发的盯着屋顶出神,马超有些紧张的憋住了气,脸变得通红。过了好久,韩遂忽然长出一口气说道:“不妥。”

马超一愣,有些失望的看着韩遂,不甘心的问道:“为何?”

“孟起,你想想,我们要去打关中,就要劳师远征,而夏侯渊还在我们身后,说不定我们没拿下关中,夏侯渊反倒拿下了金城、汉阳,郿坞、陈仓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曹冲久经战阵,没有道理不重兵把守这两个地方。我们是骑兵,又不擅长攻城,去打关中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

韩遂喘了口的气,看着沉思的马超,接着说道:“与其主动去打关中,不如坐待曹冲送上门来。”

“他会来吗?”马超有些不太相信韩遂的推断。

“他一定会来。”韩遂肯定的说道:“夏侯渊来打金城,本来就是行险,如今更是被我们赶到大夏去了,离关中上千里,处境很危险。他可是两万人,夏侯渊自己是曹操手下的重将,更何况还有徐晃、张郃、朱灵这三个大将,这几个人加起来,在曹军中的份量不低于五万大军,曹冲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我们包围而不救,这一仗打败了,他无法向丞相府交待,这一仗打败了,他以前的功劳就全成了空话,几年之内无法恢复元气。他,输不起。”

马超挠着下巴上的虬须,沉思了片刻,展颜笑道:“不错,还是伯父大人说得对,他输不起。”

“既然如此,他一定会来救。”韩遂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露出一丝狠厉的笑容:“既然他一定会来,我们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过去呢,为什么不以逸待劳,在我们熟悉的西凉等着他送上门来呢?”

马超的浓眉抖动了几下,放声大笑,爽朗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震得韩遂有些皱眉。马超笑了几声,这才崇拜的看着韩遂:“伯父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谋,我这趟算是来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的胜算更大了。”

韩遂笑了笑,有些无力的躺倒:“这样好些,至少我们不用去冒险。”

“正是。”马超也不计较韩遂话语中透出的不自信,他兴奋的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又转过身来看着韩遂:“那伯父大人以为,如果曹冲到了上邽,我们将如何用兵,才有足够的把握?”

韩遂喘着气,干瘪的胸膛在轻满的纱衣下剧烈起伏着,他没有立刻回答马超的话,闭起了双眼养了一会神,才轻轻的说道:“那个平汉王宋建就在枹罕,我们请他出兵缠住夏侯渊,再有子义和元杰的两万人,夏侯渊是回不去的。我可保得你后路平安,曹冲手下,除去留守关中的人马,他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万人,只要把他诱出城来,以你的能力,打败他不是难事。”

马超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快的说道:“伯父大人不出手吗?”

“呵呵,贤侄,你听我说。”韩遂轻轻的摆了摆手,打断了马超的话,轻声笑道:“我会让杨秋进入安定,如果朱铄他们有诚意的话,吴质不会出力的,到时候曹冲心系关中,肯定要派兵回援。我会出兵逼向街亭,再分他一部分兵,他在上邽还能有多少人马?最多一万人。你骁勇无敌,手下又不是象我这里这么复杂,不会三万人对付不了一万人吧?”

“这……”马超没吭声,细想了想,算了一下兵力,好象曹冲手中确实没有什么兵力了,关中一共才七万人不到,长安钟繇手下有五千,吴质带五千,夏侯渊带走两万多,郿坞、街亭、陈仓三个地方还要留守兵,他手中最多还有两万人,更何况还有内应,自己完全有能力打赢这一仗,何必再把韩遂拉过去,就让他去街亭吸引曹军的注意力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伯父大人留意夏侯渊了。”马超拱手说道。

“贤侄放心。”韩遂点点头,又说道:“贤侄要留意汉中方向,那里可能会曹冲的援兵来,再者冀城之内也要小心,那些大族朝秦暮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多谢伯父提醒。”马超又和韩遂商量了一下配合的事宜,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带着人马赶回冀城。韩遂躺在床上又想了半晌,这才写了一封信让人立刻给韩银送去,让他立刻联络枹罕的平汉王宋建一起合击夏侯渊。又写了一封给安定的杨秋,让他试探一下吴质,看看马超所说的究竟有多少可信的成份。随即又点齐了一万人马,准备向街亭进发,同时切断了夏侯渊的退路。

长离,曹军大营,夏侯渊铁青着脸站在大帐里,低着头扫视着众将,帐外,夏侯称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扒了裤子正在受刑,执行的士兵一声声的吆喝着,大棒舞得呼呼风响,不过细心点就可以看出,棒端把地上的泥土击得翻飞,草都打烂了,可是落在夏侯称身上的却实在有限,别看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一副惨样,其实全是皮外伤。

夏侯渊在大夏城呆了一夜之后,赶到了长离。长离是个山谷,这里住着不少以放牧为生的羌人,不过因为精壮都被韩遂拉过去当兵了,这里只有妇女和老人孩子。夏侯渊二话不说,挥手就下令杀人,杀光为止。羌人妇女再强悍,也不可能是这些训练有数的曹军的对手,如果夏侯渊的命令真的执行下去,只怕这个山谷里的草明年会长得更肥。

好在夏侯渊的命令并没有能执行下去。徐晃等人虽然反对,却也没敢说太多,但阎行脸色很难看,他提醒夏侯渊说他手下的龙骑可是以羌人为主,如果下令屠杀这些羌人,龙骑可就没法带了,如果龙骑散了,他这个龙骑左督没法向车骑将军交待,请领军将军体谅一下。

夏侯渊嗤之以鼻,表现得极其蛮横,根本不理阎行那一套,指着阎行的鼻子说,你再废话,我治你一个扰乱军心之罪,你不要以为是车骑将军的亲信我就不敢治你。

阎行气得脸色煞白,正要发飚,夏侯称站起来了,他极力劝说夏侯渊不能屠杀这些人,他说,这些人不是兴国城,杀不杀他们与战事无关,更何况车骑将军一向反对屠杀无辜,屠兴国城如果还有点理由的话,屠长离可就一点道理也没有了。他的语气很坚决,任凭夏侯渊如何发火,护在阎行前面一步不让,坚决反对屠杀。夏侯渊一听,暴跳如雷,下令把夏侯称拉出去打五十军棍,结果就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听得外面一声声棒声,听听夏侯称咬紧牙关发出的闷哼,阎行感激不已,他上前跪倒在地请夏侯渊停止行刑,真要五十军棍打下去,就算那些士卒手下留情,夏侯称也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将军,请将军手下留情,阎行冲撞将军,愿意受刑。”阎行大声叫道。徐晃和张郃人老成精,他们看出了夏侯渊的不正常,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现在看到阎行是真的急了,也连忙跟着上前求情。夏侯称的手下许仪和乐綝,阎行的手下赵广和张泉一起上前跪倒。夏侯渊见架势也摆足了,这才哼了一声下令停止行刑,乐綝和许仪连忙跑出去把夏侯称架了进来。

夏侯渊看了一眼满头大汗、奄奄一息的夏侯称,虽然心痛,嘴上却一点不留情:“竖子,看在阎将军和众位将军的面子上,我今天饶你一遭。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今天可以不杀这些羌人,但如果羌人以后惹出什么乱子来,我可唯你是问。”

“将军放心,羌人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阎行松了一口气,连忙表态。

“但愿你承担得起。”夏侯渊哼了一声:“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收集足够的粮草,否则军法从事。”

说完,夏侯渊一拂袖子出去了。阎行这才回过头来扶着夏侯称:“叔权,这次苦了你了。”

夏侯称咧嘴一笑,疼得直吸冷气:“将军与我有师徒之谊,我自然要护卫将军,再者父亲一时心急,要行这等事,我纵然要做个不孝子,也不能让他犯下大错。”他停了停又说道:“将军,还请你去安抚一下羌人,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要不然你在将军面前可不好交待。”

阎行连连点头:“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阎行没有说大话,他立刻把龙骑里的羌人集中起来,讲述了夏侯称为了保住这些羌人而受刑的事,然后对他们说,现在大军急需粮草,需要向那些羌人征集救急,他可以保证,一旦平定了西凉,他会向车骑将军请求加倍补偿他们所有的损失。

阎行在龙骑中很有威信,夏侯称和这些羌骑兵关系也不错,现在一个受刑,一个保证,而阎行所说的情况也是事实,他们对曹冲也有足够的信心,因此没有多费多少口舌,那些羌人就主动去劝说谷中的羌人交出多余的粮草,那些羌人本来是准备拼命的,一听现在不用拼命了,对方虽然要粮草,可是还能给他们留下点口粮,也就同意了。至于以后加倍赔偿的事,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一茬,保住命就不错了,哪敢想那么好的美事。

事情虽然办得顺利,可是粮草却没收集够,离夏侯渊要求的还差一大截。夏侯称有些担心,阎行却笑笑说道:“没关系,这些粮草虽然只够我们两三天的,可是在不远处却有个大粮仓,一定能满足领军将军的要求。”

“是吗?”夏侯称欣喜不已:“在哪儿?”

“枹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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